沈晴望着那一老一少捧着小小的食盒在那边欢乐的吃着，竟觉鼻头微微一酸，忙调回脸去。却不想还是被那个沈烨给留意到了。
“怎么，将军还要哭上一场？”
“滚！”
沈烨却只摇摇头。半晌后又感叹，“等你以后见得多了，便也不会再觉得这有什么了。”沈烨再往那一老一少看去，又邪邪地挑起嘴角来一笑，“又或者，你会觉得让他们死在那里才是最好的。”
“禽兽！”这次沈晴连衣冠两个字都省了。
“怎么便禽兽了。”沈烨理直气壮来问她，“你不过给了他们一顿饭，又如何算真正救了他们？即便是算作救了。可这里受灾的有近千之众，你能救几个？何况你看不见的地方，濒死之人更是多如牛毛，你又如何去救？”
“所以便一个也不救了？”沈晴逼紧一步反问。
沈烨回答的倒也痛快，“不救。”可紧接着语气便又轻佻了起来，低头望着沈晴，眼波流转，“可若是你，便是要我舍尽苍生也是要救的。”
沈晴算是习惯他这总是没正形的样子，也不多与他辩驳，直接一脚过去，方便省事。踢完了却又感觉裙角被谁轻轻曳着，一低头才发现竟是那个小孩子又跑了回来，仰着小脸，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她。
“怎么了？”沈晴笑盈盈蹲下来，那手揩去他嘴角残留着的一点残羹，柔声问道。
那孩子把食盒往她面前一递，指着跟着一同过来感谢的爷爷，奶声奶气地讲，“爷爷叫我还回来。”
“你留着好了。”
“不行，爷爷他说，必须要还给。”
一副认真又严肃的的小模样让沈晴看的忍俊不禁，便也从命地一点头，双手接过回应，“嗯，都听你的。”
那孩子也郑重地一点头。可点完了却依旧腆着方能看出形肚子，背着小手在原地踟蹰地站着。
“怎么了？”沈晴忍不住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问道。
那孩子犹豫了好一阵，才又开口，“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点？”
看到小孩子这幅纯真可爱的样子，沈晴没忍住笑出了声，欢喜地连连点头应下。
“使不得，使不得！”那老人却诚惶诚恐地把孩子拉过来骂一句，“刚吃完还要，谁教......”
沈晴连忙又将老人拦住，劝道，“不要骂了，小孩子嘛，有什么说什么挺好的。”老人又连作几个揖赔礼，窘迫的红了脸。
“呐，都给你。记得哈，别一次都吃了，不然要闹肚子的。”沈晴又轻轻揉了揉那个孩子的脸颊，趁着那孩子抱着一堆食盒，别人望不见，又悄悄往他怀里塞了几锭碎银。他不认识，他爷爷总还能认识。万一灾害过了呢，有银子傍身总归是好的。
殊不知她身边那位冷心肠的毒师殿下眼睛一直是紧锁着她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对沈晴的表现又摇了一摇头，既恨铁不成钢，却被她的可爱的小心思挠的心里痒痒的。
等沈晴重又把食盒都给他用包裹过好了，那位老人又是连连鞠躬道谢，这才领着那个孩子慢慢地走远了。
沈烨探手在沈晴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道，“别看了，又被骗了。你这个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沈晴一把将他的手撇开，咬牙道，“不对，你是混蛋！怎么了就我被骗了！”
沈烨转回身面对着她，低低笑一声，“你以为真是那个孩子自己跑过来要吃的？”
“嗯？”
“你想想便知道了。那个孩子还完了盒子还站在这儿这么久，而他的爷爷会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
沈烨将折扇合在手上，引得清脆一声响，“他爷爷若是真想拦着，一早便拦下来了。又何必等他说出口来再拦着。”
“你...你这是谬论！”沈晴听了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咬牙呵责，“也就只有你这种人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我是小人，”沈烨眉目含笑地一点头，“我是小人，你是君子。那将军什么允许在下以我的心来度将军的......”
“滚！”沈晴在军营修炼了十年的功力完全比不上这个脸皮比大齐边防城墙还厚实的家伙。狠狠往他脚面上踩一脚，照旧调过头看那一老一少远去的方向。
你这那么喜欢孩子？这句话沈烨是没问出口的。一个“你”字到了喉头，他才记起，北野寒另被赐婚的原因好像就是沈晴因伤不能生育了。想到这儿，他再低头往沈晴的时候，心里竟也微微一涩，缄唇不语。
沈晴倒是忽地跳了起来，“哎！我们也可以设一个粥棚啊！”
“‘我’们？”沈烨眯起了眼睛，不得不说，“我们”这个字眼可让他很是受用。
沈晴听明白他强调那意思，又是脸色一黑，“我是说，我和你也设一间粥棚怎样？”
“不救你朋友了？”
“建好了，我们便立刻上路，留一部分人在这儿不就好了。”
沈烨总算不摇头了，颇是赞赏地微微一颌首，“总算还是有长进。可是，你要施的粮食从哪儿来？”
听到他自己主动问了这句，沈晴咬着唇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无辜地抬头去看他。
沈烨立时就明白了，“你不是要把我们的粮食分给他们吧？”
这孩子悟性还挺高。沈晴连连点头，眼眸里星辰流转。
沈烨一时也苦笑不得，他自是希望沈晴来找他卖乖讨巧，可代价总不能是牺牲了他自己的肚子啊。“你可知这是我们这几百号人的口粮，若是都留在这儿了，我们要一路饿着去祁州城吗？”
“我又没说全留......”沈晴小声地辩解，“留一半就好啊。别跟我说你一个堂堂四皇子，剩下几天还讨不来些粮食。”
沈晴对着他斜斜瞥一眼，“说不准前面一个路口都还有你安插下的探子，让他们通报筹集些干粮总是可以的吧？”
沈烨偏头一笑，竟也同意了。“好啊，我答应。不过，我这可是有个条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