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潘觉是什么来历？”沈晴不跟他废话，赶紧问完了，也好赶他下车。
可那人脸皮之厚却是她始料未及的，非但给自己找了空地坐下了，还偏偏特意去寻了沈晴身边的地方，与她紧挨着。凑近了挑唇轻语，“将军身边能人才俊不计其数，为何要找我林某来问？”
这几天来沈晴心情一直阴郁低徊，死潭一般了无生机，今日与他像是不过几个时辰，却几次被他激得眉隐杀机，咬牙道，“本将军没空与你纠缠！”
“这可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林烨佯装着叹口气稍离远了些，背过身，语气依旧轻佻，“再者，看将军心急若此。这潘觉，对您应该是事关重大。怎么，如此机密重要的事情您确定要让我一个局外人插手？”
“少在这儿与我装蒜！”沈晴一仰头。她会叫这个外人过来自然也是在心里计量过了的，冷笑道，“段步凡托小侯爷捎的消息，您这位同行的，焉有不知的道理？”
“为政者之间的机要信语，我林某自然没多去了解。”林烨扭回头，似乎轻描淡写一般微微说道，“御临八荒，纵横阡陌什么的，想想就无趣的紧。”
可沈晴也不是傻的，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面态，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的背影骤生的寂寥落寞，她可是看的真切。不由心里疑惑，脸上也微微变了色，沉眉试探着说，“这可不像一个医师会说的话。”
“哦？”那人稍勾起些兴致，转脸相问，“那将军以为，这话该由谁来说方合适？”
沈晴不作答，沉默着与他对视半晌，眼神复杂。
偏偏那林烨却没正形，忽地凑近了，鼻尖几相贴近，温息铺面，“将军。如此盯着一个男人看，可是多失礼数哦。”
沈晴恍然回神，脸上也不知是羞红还是恼恨，再瞪他一眼，狠狠地拍了一下车窗。
结果再次失策，并没有看到段景那把黑剑如约刺进车内，倒是听得一声闷哼。掀帘去看，段景早已狠狠地从马上栽了下，身上结结实实地缠了一圈漆黑的赶马鞭。后面车辆上的马夫抱着胳膊坐着，神态冷漠。
“啧啧，真是可惜。你的手下好像并不能保护你呢。”林烨盯着沈晴的脸，眉目含笑。
沈晴往段景那边瞪一眼，心里下了决心，看样子不能再住花楼了，这才几天，这人就被那群女人欺凌成这般的脆弱不堪，连个赶马的都打不过。再把目光从外头收回来，冷静了心神回应，“林先生最好还是把潘觉的消息都告诉我，不然沈晴可不敢保证，以后一定会按您的计划被利用下去。”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不然你对孟俊远讲那些做什么？当个故事讲，过把说书人的瘾？”沈晴嗤笑一声，“现在豺狼当道，是座山就有人插旗称王，想来你的计划施行的也不太顺利吧？”
林烨扑哧一声笑，歪坐着再往沈晴身上靠几分，“将军果然聪慧。只是您只说对了一半。”
“哦？”
“林某人对天下将来什么的没兴趣。”林烨又凑近了些，附在沈晴耳边轻声道，“倒是喜欢珍惜眼下的时光。”
沈晴闻言立时绿了脸。以前可都是她调戏别人，怎么自打她踏出了齐国，这境遇就倒了个儿？竖起柳眉，轻咬皓齿，“我倒是不觉得您与小侯爷交谈之前曾与我见过。”
那人撑臂离开了，沉默思索了片刻，点头道，“那倒也是。”可紧接着又是一笑，重变回来先前的放浪模样，抬袖掩面，“其实在下是从听到将军名字那时候，便开始心生仰慕了。”
这倒新鲜，听说过一见钟情的，还没听说有初闻倾心的。
正要开口去骂，忽听得后面乱哄哄扰成一片，隐隐好像还能听见有人拍手叫好。正疑惑，马车外有人使劲拍打着惊慌喊话，正是奉茶的声音，“主子！主子！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沈晴忙掀帘去看，奉茶正粉脸染泪，满目慌张地抬胳膊指向车队后面。沈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好家伙，段景正跟那个马夫拳来脚往打得火热，引得街边的路人乌泱泱围成了一圈，齐齐地举着胳膊拍手叫好。
“孟俊......”沈晴正要发问，眼睛余光却瞥见那辆马车下头藏着一团白，把着车辕，缩着脑袋，那心惊的样子，不比遭了狼袭的兔子好到哪里。
林烨往外头瞥一眼，估计也是玩够了，站起身来欲下马车。临行前自然不忘从袖里掏出一封文函递到沈晴手里，“这就是你要的东西。当然，如果觉得不够详细，林某的房间随时欢迎将军造访。”说罢微微欠身离开，表现的倒也有几分君子的风度。
“谢了。”沈晴把信函接过，眼神里头却看不到半点感激的意思。冷冷瞥一眼他的背影泄一回愤。再把心思重新收到外头的打闹上，对奉茶吩咐一句，“他们打架，你哭什么。叫他们停下来不就好了。”
奉茶一抹眼泪，抽抽嗒嗒地问，“怎么拦？”
“就喊我死了。”沈晴往段景那儿盯了一眼，说完这句便放下车帘回马车里头阖眼坐正了。
外头惊天一声喊“不得了啦！小姐死了！”正好奉茶这丫头先前也哭过，说话带了哭腔，再加上这撕心裂肺的一嗓子，还真把所有人都吓住了。那个马夫也住了手，段景一愣神，立刻折身，黑鸦一般掠到沈晴的马车前，直掀帘闯入。里面沈晴却是端端地坐着，凤眸微横，“不打了？”
段景一愣，随即放松了神色，单膝跪着，乖巧地垂下了脑袋。
“大街上跟人抽刀打架，还是打一个赶车的，你可真给我长脸。”沈晴也不多难为他，抬抬下巴问道，“说罢，他又是怎么招你了？”
段景闷着头不吭声。
“连我的话也不理了？”沈晴佯装着嗔怒的样子。
段景这才小声回答一句，“我能打过他。”
沈晴反应过来以后又气又笑，“所以你就去证明去了？你是三岁的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