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坐在外面,帐子里的话她听不太清,可隐隐约约的也能猜出个大概。一颗心更是凉了几分。她一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说起来打一开始和亲嫁到北庭,她就知道这事儿早晚得发生。她不是傻子,不是上头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在她看来和亲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这些年两国打来打去也累了,劳民伤财,穷兵黩武,到了谁也没落着好处。都想要借着和亲这几年空当,来为自己谋取一些时间,毕竟连斗鸡的都知道得抽个空让鸡休息一下,何况他们斗得的百万雄师。
可沈晴没想到的是,仅仅是过了这半年时间,他们两个和亲的连炕头都还没有睡热乎,居然又开战了。想到这里,沈晴扯着嘴角冷冷一笑,居然还是北野寒先动的手。
沈晴笑的肚子有的发痛,拿一只手捂着,肩膀依旧一颤一颤的抖。段景不懂和亲宣战之流的政客手段,可他却很明白的知道沈晴现在心里难受,自从她从北庭的王宫回来,她脸上的笑就变了。就好像整个人被从那张皮子底下给掏空了,那弯弯的唇角,看穿了便知道后面连着的不再是一颗无忧无虑的心,而是一个比夜空还暗,比大海还深的角落。处处飘着冰冰凉凉的雨,时时刮着料料峭峭的风,沈晴就一个人站在那风雨里头笑,满目凄凉。
他忍不住想要挪着步子走到沈晴的身旁坐下,就像昨夜一样将人揽在怀里。可是他不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敢,每次沈晴的身旁有了别人,他总是习惯性的远远地退到后面注视着,这或许就是一个暗卫的习惯:习惯了身居暗处,那么即便有一天获得了在光下活动的权利也总是诚惶诚恐,缩手畏脚。尤其是对着沈晴,一个仿佛永远站在光里的人,他难得有勇气在她的身旁坐下,就像一个普通的,相识相伴了十年的老友一样将人揽进怀里。
沈晴想的出神,忽然感觉一直骨感瘦长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紧跟着一个一身盔甲的人影在自己的身旁坐下,痞痞的一笑,“嘿,怎么了,想我啊?”
只听这岁低沉然犹带一分稚嫩的声音,沈晴就知道是曲追云做过来了。仍旧托腮望着南疆方向,不予理会。
曲追云也不在意,跟着她的视线,也往南疆那边儿看了一会儿,然后一拍脑袋感慨,“哟,合着是想那小白脸儿呢?我说你怎么看着就跟要哭似的,是不是想起他对你的不好来了?”说完了把胳膊往沈晴的肩膀上一搭,用了几分力把人勾进怀里,“啧啧,瞧这小脸儿委屈的,怎么着?那小子该不是还对你家暴了吧?”
沈晴被他这样一搅和,原先的心思也被冲淡了不少,愤恨地抬眼瞪他。可借着不远处的摇晃着的篝火,她也从曲追云的眼中看出几点水迹,即使是在夜里,眼底的血丝也还是明晰可辨。纲要说出口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声,到底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李小满不明不白的成了一句尸首,难过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再看曲追云那副似是不要脸的痞里痞气的样子,心里莫名心酸,尤其是现在自己走了,他是这里的主帅,泰山崩于前,唯他不能变色。沈晴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出口安慰,可又一转念,到底是战场上死死生生,鬼门关走过好几趟的人,早把自己与敌人,战友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刻意去提及吊唁,反显得矫揉造作。
不由地叹下一口气,兴许这也是李小满的命数。
“干嘛这么盯着我?”曲追云看着沈晴一直望着他看,面上的便请变戏法似的来来回回变幻了好几个式样,幽邃如黑夜的双眸茫然的闪烁着,忍不住把人搂的更紧了,贱笑着问一句,“不会是现在才发现小爷我长的俊吧?没事,也还来得及,好歹出生入死一兄弟,我给你个面子,今晚直接就你侍寝了,咱连牌子也不用给你翻。”
沈晴本来阴霾这的心情也被他一番话给逗乐了,“你说这话,就不怕谁往上参你一本,说你蓄意谋反,要自立为王。”说完又俏着眉轻笑一声,“还翻玉牌侍寝,还真拿自己当皇上了。”
“皇上怎么了?”曲追云瞪大了眼,坐正了喊,“他皇帝老儿再妻妾成群,能找出个跟你一般美的啊?”再对着沈晴一挤眼,后边跟一句,“何况还不止脸蛋儿长得像个祸害,一言一行都能透出媚来。”
“这话听着怎么向骂人的?”
“这可是你自己听出来的啊,我话里头可没这层意思。”曲追云把双臂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头长长的喟叹一声,“我的意思吧,就是夸您懂得利用资源呢,随时随地的勾引男人。”
沈晴一听这话,一双柳眉拧紧了,迷惑地道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追云刚躺下又被她给揪起来,贱兮兮再笑一声给她说,“大晚上的,您一个如花似玉大姑娘是吧,衣着单薄的蹲在外头,”说完了拿眼神往她颈里瞄了一眼,“还穿这么大了好几码的衣服,也不嫌凉。”
沈晴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那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滑开了,脸上顿时烫红一片,一手攥紧了衣领,另一只几乎是下意识的,自己就往曲追云的脸上甩过去了。
等打完了,两个人还没意识,大眼瞪小眼的沉默着。过了好半晌曲追云才抬起手难以置信地摸摸腮,“你怎么还真打啊你?”
沈晴脸上热度更加一分,也不好道歉,索性不再说话,起身便往帐子里去了。
“哎,这样才对嘛。帐子里头多暖......多安静,没人您爱怎么穿怎么穿。”饶是他改口改的快,沈晴还是听出了他那句帐子里暖和,意识到他这是担心自己着凉,又怕她不肯听话回里面呆着,这才想着法儿的把自己往帐子里劝,忍不住扬唇微微笑了笑,亏他油嘴滑舌的,居然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