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空依旧是原先的空明澄澈,悠悠荡荡的浮云凉风也一如之前的无所依恋。李小满领着沈晴沿着小道往军营后面的地方的小道去找段景。
沈晴一路低着头,比先前初出营帐来这里都更沉默。最后轻声问一句,“哎,你刚才可是说笑的?”
李小满叹了口气,又讲,“是,也不是。怎么说呢,咱这军营里的人都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说句难听的,大部分兄弟长这么大,再遇到您之前都没有拿他们当个人的。士兵嘛,原本就都是些送命的卒子,谁管我们死活。”
李小满深吸一口气,扯扯嘴角笑笑又讲,“别人先不说,我李小满遇到您之前过得就是那畜生日子。别说是那些打先锋的将士瞧不着我们,就连炊事役里的掌厨都拿我们当条使唤撒气的狗。所以啊,这有时候吧,我还真想干脆哪天在他们那锅菜里头撒上一包毒药,大家同归于尽了得了。”讲到这里李小满“嘿嘿”一笑,“只可惜,我没钱,买不着毒药。”
“再后来吧,实在看不惯他们老这么欺负人,就替一个挨骂的崽子出头,回骂了一句。说来也是奇了,你说别人挨骂他娘的管我屁事儿啊,我这么一个怂蛋,居然也有一天能出头伸张正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狠狠地威风一回,跟自个儿的顶头上司对骂。再往后的事儿呢,您就都知道了。我被绑在柱子上头晒了好几天,得亏您来得及时,不然我早死在他们手里头了。”
沈晴听得疑惑,不知道他干嘛要跟自己讲这些。李小满这才回过头来,脸上依旧猥琐无赖地笑,“所以你说,那种时候谁能忍住了不喜欢你?反正我做不到,我李小满这辈子就这样儿了,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见着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迈不了道儿。不说您性格德行多么好,待人接物多么可人爱,就单是走到鬼门关那边儿回头看了您这一眼,我李小满就喜欢上你了,这辈子都改不了。”
李小满苦笑着叹一句,“不然你以为我这么个怂蛋,见着敌人来了就能立马放下武器投降的主儿,凭什么敢一个人跑到躺着八万人的敌营里头去偷一只鹰?又凭什么敢跳进您洗澡那河里头,把那条占了你地盘的虫子给你除了?男人啊,都这样,嘴里说着什么兄不兄弟的,到最后还不是想睡你。”
沈晴一时也无言以对,竟觉得自己之前与他们称兄道弟,自以为豪迈义气的勾肩搭背此刻回忆起来也像是勾引撩拨。可这并不是她心中所想啊,她从没想过她对这些将士们的好居然会让他们想到别处。最后无力地申驳一句,“我是真心拿你们当我的朋友,我最好的兄弟。”
“我知道。”李小满依旧走在前头,“您那会儿也才多大,我们男的也就算了。平时就野惯了,进了军营一大帮子人呆在一起反而觉得热闹。可您不一样,我李小满不傻,知道您是被那个什么狗屁王爷给赶出来的,明明离了熟悉的地方,心里头吓得要死,还得强装着不在乎。您呐,是真拿着我们这儿当了第二个家,那我们每个人都当了自己最亲的家人。只是要强也不过是个女的,我可是看着您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在外头的树林里头哭来着,嘿嘿,就跟个小白兔似的,哭得......”李小满顿了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哭得真叫人心疼。”
说完了回头看一眼一路不语的沈晴,清了清嗓子,拿肩膀推搡她一下,“欸!干嘛呢!知道我李小满喜欢你,就那么难受啊?您一个将军管的再宽,那也管不着我喜欢谁吧?说句难听的,我小李子喜欢你管你屁事,你瞎操心干嘛?”
沈晴看着他无赖的样子也稍稍咧开嘴轻笑一声。
李小满赶紧点点头夸奖,“哎,对了。您呐,就笑起来的时候还算能入眼,以后就情笑着。万事啊,有兄弟们顶着。”
“以后......”沈晴仰起脸,试探着问一句,“以后还是兄弟?”
“你这不是屁话嘛。”李小满大大咧咧翻一个白眼儿,“我李小满有几斤几两我心里头清楚。再说了,这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喜欢您,您还能这辈子不嫁人了?还是把自己剁吧剁吧每人分一份?要我说啊,您该怎么地,怎么地,甭瞎操心些这个。别人谁喜欢你,那关你什么事儿,你心里头清楚你喜欢的是谁不就得了。”
沈晴心中明朗。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切了一些,弯起眉眼,眸子里头灿若繁星,一拳打在李小满的肩上,俏笑一声,“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李小满连忙伸手把沈晴的脸给掰到别处,骂一句,“让你笑呢,你意思意思就得了,不用笑的这么好看。要不小的我一个见色起意,把您给收了,您上哪儿说理去。”
沈晴颇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可捏了捏自己的脸也没觉得自己的笑能有多好看。
李小满看着她的动作再笑一声,岔开了话题给她讲,“不过啊,您闲着没事儿也得多观察观察别人。要不别说谁喜欢您,就是谁恨你,你都看不出来。那到时候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喽。”
“这按你的意思。是说我个半瞎子,连别人对我好不好我都瞧不出来呗。”沈情再瞥他一眼,轻嗔一声。
李小满“嘿嘿”一笑,凑近了些问道,“既然您老这么自信,那可知道曲追云那小子喜欢您多久了?”
沈晴微微一愣,面色微红,骂道,“你什么意思?不是刚叫我别管这些吗?”
李小满摸着脑袋干笑一声,最后叮嘱一句,“这样也好,总之呢,您可得看清楚自己心里呆着的那位到底是谁,不然这以后啊,可有您懊悔的时候。”说罢意味不明地看一眼沈晴。
沈晴闻言低头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也微微一震,轻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