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菲勒落在后头的陪嫁马队下午便已经赶到南疆。只是不巧,那时候胡府的人注意力都在之前被放在门口的秉烛身上,北野寒更是罕见地发了怒,满府的人几乎都派出去寻找沈晴去了,并没有派人接应着菲勒的迎亲队伍。
菲勒最体己的丫鬟叫额沁。也遵从主子离开前的交代,在头顶盘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穿着也是齐国的服饰打扮,两颊微胖,面容算不得上等,看着略显娇小,可一双眼睛却有超脱同龄人的精明干练。
一到了地儿,额沁从马车上头掀开锦帘出来,打眼而撕下一看,不必来人说明,只单看这门前的这冷冷清清,门口的只两三个个匪里匪气的官差歪七扭八的站着,抱着胳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额沁立刻便锁紧了眉头。早就听闻二殿下的心被妖妇沈晴给蛊惑了,心里容不下别人,现在看来,自家主子在这里果然不受待见。
一双精明的眼睛四下环顾,寻了一个样貌和善的扫地老人,给了些好处,又费一番口舌,这才得知自家小姐的厢房位置,指挥着先前岁公主来到的护卫与现在自己这边的随从把一应物事端去公主的房间。
而胡府的人依旧只是在一旁看着,半点儿插手的意思也没有。额沁咬碎了银牙,在背后狠狠地剜他们一眼,将这一切暗自记下。
等随着搬运器物的人进了屋,见到的果然是自家公主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呆在偏房里,面容憔悴,丝毫没有当初撇下自己一行人提前上路时待嫁的喜悦激动。立时红了眼眶上前作揖,“公主,您在这边受苦了。”
“没什么公主,在这儿都叫小姐。”菲勒趴在桌子上,满目颓唐,全然没有在北庭时的天骄模样。
额沁替自己主子不值,放着好好的大殿下不亲近,反而追随那个还不知是不是正身的二王子来这个穷乡僻壤受苦。现在可好,真真是那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摆摆手,示意身旁搬运物什的仆从们都出去,自己跟在后面,张望了一番,关上门转身道,“公...小姐,奴婢一路过来的时候,看到府中护院似乎十分稀少。想来这是官家府邸,应该不至于除了门口几个放哨的,全院就没有几个武夫。是不是最近这个师爷府里出了什么事?”
“嗯,”菲勒依旧没有精神,恹恹地背过身子,微一点头。
“可是那个齐国来的女将军出了什么事?”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出去。”菲勒心中愁闷,连一丝异响都觉得聒噪难忍,抬手便要赶人出去。
额沁见状叹息一声靠近了在菲勒的身旁坐下,低声宽解,“小姐,您最近这是跟谁学着了,怎么还把话憋在心里呢。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奴婢说的?那个女将军是不是出事了?”
菲勒别过脸去,心情比阴雪还低落,半晌后才回答,“就算那个女人出事了,他一样还是只看得见她一个。”
额沁听完这话,心里便落实了自己的猜测,伸过手去摇摇菲勒的肩膀,巧笑着说,“小姐可真是有福气。”
“哪来的福气?”那个叫沈晴生死还未确定,北野寒就已经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她还真么见过北野寒什么时候像今天下午一样失神发狂,手里的弯刀居然直接就向着进来报信的官差挥下去了,要不是那个胡三爷眼疾手快给拦下了,怕是大堂的羊毛花格地毯已经溅了血。可见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确实占据了很大位置。自己夹在沈晴与北野寒中间,尴尬还来不及,哪儿来的福气。
可人丫鬟额沁不是这样想,她转了转眼珠,掩唇轻笑,道一句,“小姐,这您可就想错了。这种时候可不是用来自暴自弃的,我倒是觉得,这是上天专给您安排的机会的呢。”
菲勒抬起脸,有些怀疑地看着她。额沁脸色带着从容的笑,微一启唇道她,“男人可不是什么长情的动物,身边缺了一位,心思自然而然就会打到其他人身上来了。”
“你是让我趁机会挤走那个齐国人,把寒哥抢回来?”
“小姐,这可不叫抢。我是让您把二殿下从那个妖女的手里就回来。而且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您可以借着关切那个齐国人的由头,答应帮他一起找人,顺理成章的跟他在一起,那样可比您再这儿干等着伤心胜算要大些呢。”
菲勒端首细一想,觉得额沁的话似乎不失道理,不愧是她娘亲亲自为她挑选的丫头,有时候考虑事情确实周到谨慎。
“所以我现在就要过去吗?”菲勒依旧有些犹豫不决,不太确定北野寒会不会搭理她。
额沁却早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了,将自家主子有些缭乱的发丝理顺梳整,开口道,“小姐,去之前您可得先收拾好自己。现在二殿下心里一定正烦闷,您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过去,难免不会让人心里更加烦躁。对了,床上那身雪狸皮子的披风您也先放着,那上面的毛太蓬松,心情顺的时候看着温暖柔软,心情一差了,再看就会觉得扎手碍眼。总之呢,您要记着,在别人心里躁动不安的时候,您就得努力让自己变得圆润光滑一些,连形象到内里都得这么干,这样才能起到安抚的作用,而不至于还没开口就先把别人给触怒了。”
菲勒没忍住开口一笑,“找你这么说,对着寒哥平时冷冷淡淡的性格的时候我就该穿那件披风了。”
“正是。主子您真是冰雪聪明。只是在一点,最好是穿戴件红色的披风,赤红属火,那时候殿下再冷都得被您给融化了。”额沁点点头,满意地替她整理衣襟,连裙摆都为她稍稍收紧了一些,免得蓬乱。
“去吧,小姐。这样再去跟二殿下谈的时候可就再好不过了。只是您可得记得说话的语气声调,一定要温婉一些。”额沁替菲勒打开门,陪送着去往另一边的厢院找寻北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