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讲,人善遭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的意思呢,不是告诫着人们要好好学坏点儿,或者好歹走在路上也要长心眼,防备着那些有心的。这话里真正的意思就一个,那就是心善的人遭了罪,没别的说的,两个字,活该。
罪都是自己找的,既然骨子里不是那种恶毒心肠的,那哪怕是被人欺压着在背上安了个马鞍,该温顺的它照样没脾气,等着被人骑在脑袋上撒野。
沈晴微锁着愁眉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也是犯贱,既然已经狠下心给人抖了一个下马威,为什么还要再回过头去多看两眼。
等那两个官差刁难完菲勒关上门出来的时候,沈晴没忍住,又从窗子里往里头多瞧了一眼。当下一颗心又揪起来。
不为别的,那个叫菲勒的被她给欺负哭了。沈晴从窗户眼儿里可看得真切,那个菲勒一脸凶相地怒视着两个过去戏弄她的官差离开,可等人把门儿一关,那眼泪立马就止不住地从从脸上滑下来。
那菲勒起初还恶狠狠地拿胳膊去擦,可是没擦了几下那肩膀就慢慢地抽搐起来,连带着身子也跟着一起颤,最后握着拳软在椅子上趴着桌沿儿压抑着低声哭。
其实这事也不算什么罪过,要给搁在沈晴那后娘徐妃的身上,一看着沈晴被自己给整哭了,那巴不得得上赶着拍手叫好,还得叫人过去送一脸盆,别让她的眼泪再把地板给弄脏了。可问题是沈晴可不是徐妃,虽然她对这个要跟自己抢相公的女人没半点儿好感,可眼见着别人被自己欺负成这个样子,心里木木的,还真觉得自己做的忒不地道。
趴在窗边儿仔细瞧了瞧。又叹一口气,心想着看她那样子就不像是个有心计的,指不定又是在家里好生将自家老爹央求了一番,甚至得是又哭又闹地折腾了好几天才叫家人帮忙把这婚事儿给办成。然后就满心欢喜地跟着那道圣旨,是前脚后脚,千里迢迢地从北庭王宫那边赶过来,就为了早一天跟自己的心上人碰面。这不连喜服都给自己套好了。
也难为人一个大姑娘,成亲出嫁穿婚衣,一辈子就那么一回,不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谁会做这些。沈晴闭着眼就能想象出菲勒出门的时候家里人怎么劝她注意脸面,把喜服先脱下来,然后菲勒又是怎么傻傻地固执着非得穿着最能体现对爱人忠贞的服装来见北野寒。这一路估计她都兴奋地没怎么睡着。就像戏文里头唱的,“只为他的一声明天见翻去覆来难以入睡,演习笑逐颜开,思量该怎么样穿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感情比爱情更能拨乱心弦的了。
“秉烛,”沈晴回过头来,仰面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秉烛低声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秉烛没往里面看过,不知道那个菲勒现在有多么狼狈,只是觉得自己主子之前的做法可是真真儿解气,挺直了腰杆,一边将主子从窗边推开,一边仰着脸,语气里满满地自豪骄傲,“没呢,小姐。要秉烛说,您那还算客气的,对付这种毁人家室的女人,就得狠一点儿,毒一点儿。总不能让人骑自己头上不是?不过您之前那表现也是没说的,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您呐,就该这样。看她下次还敢这么猖狂。”
秉烛说的话沈晴倒也听见了,只是她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有多威风,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自己单方面地欺负人一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不由地眉间锁紧,比起迎战之前都更加忧郁不安。
秉烛看着自己小姐这不知为何又低落下去的士气,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明明打了胜仗,看着比却那斗败的公鸡还心情低落。于是自己也只好住嘴,想着等待会儿该做些什么好逗她高兴一点儿,毕竟养着伤呢,说什么也得把人哄欢气了,不然这身心俱病,那恢复起来可要命。
一主一仆,各怀心事地王厢房那边儿去。可俩人没走多久,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姑爷在路上的走廊里头等着呢。
沈晴本来就与他闹了点不愉快,再加上为那额仑菲勒的事儿心里头也烦闷。当下就不给他好脸色,权拿着他当透明的,吩咐秉烛继续推。好在秉烛这丫头倒没她那么任性,一看自己那姑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晴,像是有一堆的体己话要说。也不好当了个碍事的,把沈晴直直地推到北野寒身边儿就住了脚,自己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溜了出去,好把空间留给人小两口独处。
沈晴没料到那死丫头居然还敢抗命,把自己推到北野寒跟前就不管了,当下气恼地就要用手去转轱辘,好自己离开这里。
北野寒哪儿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一只手把轮椅按下,自己走到沈晴面前站好,眼神复杂。
沈晴那小胳膊自然斗不过大腿,使了劲儿却再转不动轮子,就咬着牙回头,恶狠狠地警告,“放手!”
这话北野寒也不好回答不是,放与不放听着都不像话。只得手上又用了几分力将轮椅按住。
沈晴见他没有放的意思,冷冷哼一声,撑起身就要自己走下轮椅蹦回去。北野寒赶紧将人按下,说,“等下。”
“干嘛!”沈晴仰着脸,语气不善。
“我想谈谈。”北野寒语气虽然依旧冰冷,可好歹眼神和善。沈晴又瞥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坐回去,扭过头不看他,冷冷问一句,“谈吧。”
结果等了半天,北野寒只是站着,却一直没开口。难不成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见?于是干咳了一声,调大些音量道他,“谈什么?谈吧,听着呢。”
北野寒锁着眉,动了动清冷的嘴唇道一句,“我不知道谈什么。”
沈晴当时就火儿了,死木头,你一个人找角落待着吧,老娘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