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顾名思义,那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进行的地界儿。这些买卖有的是真假古玩,有的是奇珍花鸟,这些倒还正常,不过是些避开了官税的暗地交易,买赚了皆大欢喜,出了事儿自个儿认栽。还有一些买卖那就比较昏暗了,其中涉及一些人口贩子,借贷交易。
沈晴小的时候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没来过。等长大了,想来瞧瞧,可那该死的段步凡又拦着她跟小侯爷不让去些危险地界儿,所以今儿个还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秉烛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带着轱辘的车椅推着沈晴,一路七拐八拐,走过了不知几条窄巷子,才来到张富贵说的黑街。这会儿正是清晨,天气还有些冷,可里面已经是人来人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秉烛瞧着这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饶是自己后头有乌力吉这么个铁塔一样的壮汉跟着,心里还总是觉得不太踏实,一双眼睛没停住,净四处瞟观,生怕一不留神冲撞了哪位大爷,再把自己一行给扣下了。
倒是沈晴,之前还叫唤着什么是不是越来越小女人了,这会儿可好,要不是腿伤了不能自己到处走,一早儿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一双狭长的凤眸愣是给她睁成了狼目,看摊儿上的什么东西都泛着绿光,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要来砸场子的。
“小姐,您多少收敛着点儿。要是让姑爷知道我把你弄这儿来了,秉烛可几条命也不够捱的。”秉烛愁眉苦脸,完全没有感觉到半点新鲜刺激,惊吓倒是受了不少。
沈晴翻个白眼,没见过这么不中用的。自己亲自动手滚着轱辘,喜滋滋地就往最近的一个古玩摊位上跑。秉烛连忙把她拉住了,揪过她的手拿帕子给她擦:“啊哟,小姐,轮子上脏着呢,您怎么还用手碰啊。”
沈晴这头一遭来这种地方,正在兴头上,高兴着呢,哪还顾得跟她争。只顾得欢声催促:“快着点儿,快,快。”
秉烛没辙,只得由着她的性子,期盼着可别出什么事儿才好。沈晴看着地上的一个黑色的茶壶,挤在一堆项链,佛串中间,忍不住开口问那摊主:“哎,老板,这个茶壶摆着是干嘛的啊?”
“小姐真是慧眼,”那摊主挽着袖子竖个大拇指给她,“这茶壶名叫紫玉云纹壶,是前朝时候,南方诸国谨献给齐国,几经转手,这才到咱这边儿的。”
“哟,那有些年头了啊。”沈晴故作惊讶,这类小摊老板的话最好只信一半,啊呸,一个字儿都不能信。她以前虽然说是没来过,可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啊。这帮跑江湖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沈晴让秉烛把那茶壶呈上来一看,看着质地不错,壶身也是圆润光滑,不当个古董,当个手工艺品摆在桌上也挺好。
“那老板,这壶多少钱?”
那摊主顿时喜笑颜开,“哎,我看小姐也是有缘人。这么着,小的给您打个折,咱一口价,三百两银子,哎,这壶啊,就归您了。”
秉烛一听,惊得嘴巴险些没合上,“多少?”
“三百两。”那摊主竖出三根指头,脸上堆笑,“前朝的东西这个价儿,在咱南疆这地界儿您们可是找不着第二家了。”
“坑人呢吧!你这壶是金子做的啊!”秉烛越看他那张笑脸越来气,这人比张富贵还狠,宰人也不带漫天要价的啊。
“三十两!三十两我要了。”沈晴眯着眼,也是摆出一副不肯让步的样子。秉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家小姐,三百两到三十两,您这不是砍价,您是要砍人啊。
没想到那摊主脸皱的跟苦瓜似的,过了半晌,像是豁出去了,一狠心,居然还真答应了,“好!我看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咱呐,也不跟您玩虚的,四十五两!四十五两您带走!”
“成交!”沈晴一口咬定,喜滋滋地捧过那紫玉云纹壶,吩咐秉烛交钱。
秉烛不甘不愿地把钱递过去。那摊主对着她们颇是和蔼可亲地挥手作别。沈晴也欢礼过去。乌力吉将一切看在眼里,盯着那个壶仔细瞧了一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秉烛一手捧着壶,一手推车。一路走,一路崇拜:“哎,小姐,您这砍价的本事哪儿学的啊?”
“那还用的着学,”沈晴得意地靠在椅背上由她推着,“那是自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要不是我后来参了军,现在肯定是一土财主了。”
“是。”秉烛一脸黑线,“我家主子是神童转世,在世陶朱。以后啊,秉烛就等着您养活了。”
“哈,新鲜,”沈晴反手拍她脑袋上,“难道现在不是小爷养着你啊。”
那乌力吉看着他们一仆一主的得意样子,也是人心眼儿太实诚,没忍住又叹息一声。这次秉烛可听清了,扭头问他:“哎,大个子,你干嘛老叹气?”
乌力吉支支吾吾,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沈晴一拍椅子吓唬他:“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有话直说!”
“那我可就真说了啊?”乌力吉盯着两人,用着询问的语气最后征求意见。
“赶紧的。”相处的久了,知道人脾气也不错,秉烛也敢对着这么一野熊似的男人吆喝。
乌力吉看她们俩是非要知道真相了,就跟她们实话讲了:“那茶壶吧,它就是个茶壶。陶泥做的,我家也有,八文钱一个,十文钱俩。你这还买了个二手,顶多值个一文钱,再多了没有。”
沈晴闻言,心下一惊,这可好,刚才只顾着分析是不是前朝遗物了,还真没考虑过它是不是紫玉。秉烛听了也赶紧仔细看了看,一掀开壶盖儿,脸色当时就黑下来了:“小,小姐。”
“怎么了?”
秉烛从里头检出几根茶叶,哭丧着脸,“这还刚冲过茶呢。”说罢又拍了乌力吉一巴掌,“你怎么不早说啊?”
乌力吉也委屈:“姑爷又不缺钱,你们买了高兴不就成了。”
那可不行,这是明摆着坑蒙拐骗啊。沈晴可忍不下这个,当时一拍椅子就叫秉烛再给推回去,非要找那摊主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