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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仙出山(2)

只见盒中黄缎子衬底,其上正正地摆了尊三足玉盏。此盏敞口宽肚,盏壁上雕着高山流水,旭日东升。山脚下一片桃林,林间桃花盛放。桃树根须盘绕,宛若虬龙蜿蜒而下,恰形成三根玉足,稳稳托举着玉盏。山傍云间两行篆刻:活溪流死水,仙树拜鬼木。巴掌宽的玉盏,将这些事物雕琢得纤巧清晰,活灵活现,当真是巧夺天工。更为难得的是,青山、红花、白日,一玉三色,被工匠利用得恰到好处,其设计之奇妙,不禁让人赞叹。

四叔将三足玉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晌。

这玉盏颜色浓郁,青得沉稳,红得妖娆,质地细腻无瑕,入手冰凉润骨,着实是一件无价之宝。

赵老汉见四叔爱不释手,便道:“秦老弟,这玉盏便是当日老哥一时贪心,从那东晋古墓中所得的。我不过是一介粗人,如此美玉在我身边放着也是糟蹋了。秦老弟若是瞧得上眼,便收下此物,也好作为老哥的一片心意。”

四叔一听这话,才发觉自己失礼了,毕竟这是他人之物,自己这般贪婪地观赏了半天,成何体统!

他赶忙将三足玉盏放入盒中,恭恭敬敬地推到赵老汉面前:“老先生,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为令郎看病,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好接受您如此贵重的赠与?实在是万万不可。”

赵老汉闻听四叔此言,起身道:“秦老弟啊,若不是您把我小儿的命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怕是我们老赵家便就此断了香火,您的大恩大德,老哥没齿不忘。可您也看到了,老汉天生命薄,家中藏有此等珍贵之物,这才引来大祸。若是继续将玉盏留下,不知还会招来什么灾星。此等宝物,还需秦老弟这种富贵之人才有福享用。再说了,我恐怕活不了几日了,这只玉盏便作为你我相识一场的留念吧!”赵老汉说到此处,竟掩面而泣。

四叔一听,这老汉是话里有话啊,便问:“老先生,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您身体康健,怎好说如此不吉之言?”

赵老汉叹了口气道:“唉,如今老三的这条命虽然保住了,可老大老二可还留在那桃花源中,生死未卜,叫我怎能安心?明日一早,我老汉便要前往桃源去寻我那两个儿子,他们若是还活着,则最好不过,倘若真的被妖怪害了,我也要找到尸首,总不能让一双苦命的孩儿曝尸荒野,做了无家的野鬼。我老汉非要看看那贼娘养的妖怪究竟是何物,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让他血债血偿,免得今后他再出来祸害好人!秦老弟,老哥这一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要劳烦您对我家老三多加照看,我的在天之灵也能闭上眼了。”

赵老汉说得悲痛,什么“替天行道,除妖安民”都搬了出来。我却心想,这老爷子可真不简单,这是用激将法,给我四叔下了个套啊:

你秦大仙就真的忍心见一个花甲老人孤身入山去寻两个儿子?

你秦大仙就真能不顾自己的名声,在得知妖怪伤人后仍能无动于衷?

我暗自皱眉,可转念一想,人这一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赵老汉的两个儿子横遭劫难,落得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着实叫他这做父亲的难以承受。

我心里正想着,四叔已经插了话:“老先生且莫悲伤,上天若能感应到您老这一片爱子之心,定会佑着二位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替天行道,斩妖除邪,本就是秦某的分内之事。秦某不知此事则已,今日既已知晓,便决不会袖手旁观。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妖孽竟敢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出来为非作歹!”

赵老汉一听四叔这话,顿时转忧为喜,脸色竟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秦老弟啊,你神通广大,若是真能帮老哥这一把,可就太好了!我便是来生为你做牛做马也绝无怨言。老哥方才之所以没敢开口向你求助,是因为听老三讲那妖怪生了两颗头颅,料想他定然极其凶恶,怕连累了秦老弟你,那样的话,只怕老哥造的罪孽就太深了。”

四叔说:“老先生您多虑了,我秦某人这辈子何种妖怪没见过,区区一个两头山野小妖何足为惧。我今日回去便收拾一切应用之物,明日一早咱们便进山除妖!”

赵老汉又是千般感谢,之后四叔又给老三开了两副草药,叮嘱赵老汉悉心照料。

回来的路上,四叔看起来非常高兴。

那只青山白日桃花纹三足玉盏,此刻虽然还留在赵老汉处,不过他承诺,除妖之事无论功成与否,都会拱手相赠。能够得到一件稀世珍宝,实在是收藏者最大的乐事。

我怕四叔乐极生悲,便道:“四叔啊,您刚才真不应该那样草率地答应赵老汉进山除妖。您也听老三说了,那妖怪生了两颗头颅,穷凶极恶,又擅用邪咒害人,若是真的遇见您却不是对手,到时如何是好?您可倒好,被那老头三两句话一激,便应了下来。”

四叔笑道:“这个世界上自古便有妖,不过这‘妖’已然在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中被逐渐演绎得神乎其神,早已失掉了妖字的本义。有些畜生活的年道久了,确实能影响人的心智。至于修炼后幻化人形,则纯属虚妄之言。那老三所说的什么长了两颗头颅的妖怪,多半便是他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脑中产生的幻象。也可能是他身处险地,受气氛影响,惊吓之余产生了错觉。”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和四叔便草草吃过饭,来到赵老汉家。

那老三昨晚捂了一身汗,如今烧已经退了,但身子还有些虚弱。

赵老汉坚持要老三为众人引路,否则凭我们几人,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寻到桃花源的所在。除此之外,屋里还有两个小伙子,一个叫赵硕,一个叫赵然,两人皆是赵老汉家的亲戚,同赵家老大一起当过两年兵,身手利落,这次听说赵家遭了难,也要进山帮忙除妖。如此一算,一行人便是老少六个。

赵老汉特意准备了两把自制的铁铳猎枪,本是农闲时用来打野味的,威力不大,但也聊胜于无。又借了几把短刀,山里边几乎家家都有这些防身的器械。众人带上干粮饮水等应用之物,这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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