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翯知道自己在这里要是因为杨明环发火，倒不是担心大马路上难以收拾，而是杨一佳虽然是母亲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这一点让他颇感不快，可自己也有一种说不清的保护心，刚才有意让她和廖市长分开就是最好的证明，只不过这两种情感他不愿意让其交汇，如果要无限延伸下去，最多只做定距的平行线。杨一佳看他扳着脸，低了会儿头，但又立刻抬起来，也不说什么话，高翯调整了一下神情，说：“佳佳，你们女人就喜欢跟着感觉走，而一旦发现走得不如意，又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杨一佳也让自己轻松后说：“可——可人本来就是有感情的，爱恨情仇都是！”
高翯说：“还是多一些理性好。”
杨一佳说：“可是高总，你就真的不愿意体会一个女孩子的感觉吗？”
高翯也和她开开玩笑，“我要是体会你的感觉，你妈妈要杀了我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
杨一佳也无奈，她当然不明白高翯的真实意思。说：“她对我择偶要求太高了，不过就两个纲要，既要嫁有钱人，又要自己独立，听着不难，可什么人她都能这不行那不是地说出来。嫁给我那个爸的时候她就过上了好日子，像是被穷怕的人吗！”
高翯心里震了一下，无奈膺愤难言。杨一佳挺直胸膛，“我不能再受她管制了！”
“这话你说给自己听吧。”高翯说：“你和她相隔一个太平洋的时候，她都能通过各种手段管着你，你用美国法律了吗？”
“那都过去了。”杨一佳说：“你要是不相信我，我——我等会儿回去我就告诉她！”
高翯这回有些不安，“你要告诉她什么！”
杨一佳说：“我喜欢的人，我说了算！”
“你可不许乱说！”
杨一佳笑了笑，“放心吧，我只说原则，不说具体。”
由于杨一佳提前告诉母亲今天晚上有饭局，回来晚了杨明环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闻着她嘴里有酒气，便问问是和什么人喝了酒，杨一佳也实话实说，其中不乏点评一下廖多祥。杨明环听了肯定要让她注意分寸，杨一佳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随后便去洗澡。
洗完澡后，杨明环还坐着看电视，杨一佳这段时间看在眼里，感觉到这不是她的风格，坐在她旁边，问道：“妈，您这段时间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杨明环什么也不说，杨一佳也不好多问，接着拉拉杨明环的手，“妈，您说——高总那个人怎么样？”
杨明环愣了一下，看着杨一佳，半晌才开口，“高——高翯？”
“是呀。”
“他怎么了？”
“我问您……”
杨明环呢喃一阵，说：“你们公司的人，我怎么知道，你也不问问康总。”
杨一佳说：“他那个人太冷漠了，尤其是对女孩子。董事长私下里都让我叫他‘小李哥’，可是高总，他说让我叫他什么哥都不可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看来真不是一代人！”
杨明环心里打起鼓，一听就知道高翯的意思，想了一会儿，说：“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嘻嘻哈哈的，再说他是你上司，你尊重点怎么了，公开场合你不也得叫你‘小李哥’董事长。”
“话是如此……”杨一佳说着坦言道：“可是我觉得，我和高——我和翯翯哥，我对他有种想要依靠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老是给我不即不离的。”
杨明环心里又是一怔，看着杨一佳，杨一佳也愣了下，“妈，您怎么了？”
杨明环说：“你——你说的依赖是什么意思？”
杨一佳挠挠被毛巾包裹的脑袋，“说不上，我觉得我和他有种——难言的缘分——”
杨一佳说完就歪起脑袋看天花板，丝毫没注意母亲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等她回过头时，面对判若两人的母亲吓了一跳，“妈，您这是——”
杨明环长呼一口气，说：“佳佳，你是女孩子，但是不该感性。你进宏万是工作的，不是——不是相亲的。”
“我没说相亲！”杨一佳给自己辩解道：“我就想问问你，我们高总那样的人，是不是很有神秘感？”
杨明环坐起穿上冬毛鞋，说：“时间不早了，你喝多了酒，早点睡吧。”说完就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电视也不关。
杨一佳似乎没有觉察出母亲的反常，只当她还沉浸在这段时间以来不愿告诉别人的烦恼。今天其实她酒喝得不算多，可能是杨书记在的缘故，这会儿也不想睡觉，她到冰箱里拿了些零食，躺在沙发上边吃边看阉割版的美剧。
第二天晚上杨一佳要加班，杨明环说要出去她也只是问一下，然后就伏案工作。杨明环此去正是去高翯的公寓，高翯10点还没有回来，她就一直等着，保安建议打个电话问问她也不让。
到了10点半，高翯的车终于出现在小区门口，保安给他开门后告诉他有位女士等了他很长时间，高翯一想就是杨明环，让她坐上来，一起把车停了后上到他家里。
高翯租住的公寓只有75个平米，比起杨明环的别墅小多了，对于一个人来说却很方便，杨明环刚坐下，高翯问也不问喝什么，只给她倒了杯白开水，坐到另一张沙发上，问道：“你等我等到这个时候，想说什么？如果要跟我说佳佳，我想你是误会了。今天早上她还和平常一样。”
“杨——小翯……”
怕高翯不高兴，贺明环改了口。
“佳佳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的。”
高翯说：“可是你担心她。”
杨明环只是鼻子叹息，不点头也不摇头。高翯说：“但是你更知道，你我都没法把事情原委告诉她。不管谁说了，到最后一刨根问底，让大家不舒服的事情都会显现出来。我即便不为你们考虑，我也要考虑韩伯伯和韩伯母。”
杨明环点点头：“我知道，可你知道吗，佳佳——佳佳是个天真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她跟我说了，她——她对你有那种感觉。”
高翯看了杨明环一眼，忌讳他刚才已讲，直接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杨明环说：“我——我想请你帮个忙。”杨明环又暗想一阵，说：“请你让她离开宏万。”
高翯笑了笑：“跟我想的不谋而合，毕竟，咱们本来是没有必要相见的，包括那天。”
“杨杨——”
“不过这事我说了不算。”高翯顾着自己说，也不理会杨明环换了他的昵称，“你得和她自己沟通，再者，听说她是康总介绍的，康总那里你得有个解释，她来了才一个多星期，即便按试用期来推算，还没法考核一个人。宏万不是我的公司，我就是个打工的，不像你，是个老板。”
杨明环没有表态，高翯说：“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
杨明环摇摇头，高翯说：“那好，我要休息了，希望你准备工作做得到位。”
杨明环刚站起，突然问道：“杨——小翯，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高翯说：“你是个外人，我这里无所谓原谅不原谅。你现在首要任务是为佳佳考虑，你该知道要是有所谓的‘原谅’，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明环不吭气，高翯说：“你没有勇气面对过去。也没有勇气面对将来，甚至没有勇气面对女儿！”
杨明环知道这么和高翯说都是徒劳，拎起挎包离开了高翯的公寓。
回到家后，见杨一佳还在苦战，她走进杨一佳房间，想直接开口，却又有顾虑，杨一佳见她在一旁，说：“妈，您先去睡吧，我这儿还有一个小时。”
杨明环说：“佳佳。休息会儿吧，肚子饿不饿，妈给你煮碗面。”
杨一佳一听也感到饿了，说：“您一说我也饿了，那就赶快去吧，谢谢妈妈。”
杨明环摸了摸她的额头，去给她煮面，煮好后，还直接端进杨一佳房间，看着女儿饕餮，杨明环没有一丝幸福的感觉，而是隐隐的担忧。杨一佳见母亲这么看着自己，也有些羞涩的不自在，留了半口面在嘴里边嚼边说：“妈，您去休息吧，等会儿我忙完了自己洗碗。”
杨明环说：“佳佳，你歇一会儿，妈想跟你说件事。”
“哎呀明天再说吧……”杨一佳也不看母亲，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杨明环问道：“设计不是早就弄好了，怎么你还这么忙活？”
杨一佳说：“哎呀，那是外层的，我们昨天还到市里提交了一些我们的修改意见，还有内部设计的新构想，人家同意了，这不得加班加点。”
杨明环说：“行了行了，说正事，你能不能看着我一下！”
杨一佳有些不耐烦了，但立马作出撒嫩的姿态，“妈，您生气了！”
杨明环叹了叹：“我从小想培养你一些商业意识，省得过下层人的生活，你倒是，耐心有了，整天还是干这些累死人不偿命，又不见得出人头地的事，你——你怎么一点都没有高——你们高总的志气！”
杨一佳正喝着水，母亲的话让她喷了出来，好在没有对着电脑。杨明环见她呛到，赶紧拿纸过来擦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