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回到办公室，坐着深沉一阵。李正宏的安排他早已听说，只是高翯从名不见经传到公司红人时隔太短，这让他难以适应。此时康泰松走进来，大大咧咧道：“怎么，发呆呢？”
李临将一张草稿撕下，塞到碎纸机里，等连连咔嚓声叫停才回应康泰松，“没有发呆，只是郁闷。”
康泰松一听就明白了李临的所想：“你还是对高总颇有意见啊？”
“已经改口了？”
“不得不改。”康泰松走近了些：“今天的‘李董事长’背后坐镇，明天的‘李董事长’首马委任，咱能说什么，再者现在的董事长依旧是大股东，所以宏万以后的重大决策基本上还是要老董事长决策。”
李临说：“我对董事长的决议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清月岛项目我也忙活了大半天，不说有实质性的功劳也有苦劳，董事长不应该只把高翯放到明面上，起码他得让我参与一些工程，你也知道我在这块地上出过力，并非白丁。”
康泰松说：“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董事长会出此决策，但似乎你在策划的时候面对钟盛集团底气不足，这点也不是秘密，董事长虽没有明面表态，心里对你或多或少有意见是肯定不争的。”
李临说：“董事长的心我能理解，但就此让我与清月岛项目分开，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康泰松说：“办法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现在高翯已经是热门人物了，你要跟他说明一下情况，兴许你也能消除这番遗憾，但我打赌你不愿意这么做。”
“这次你说对了。”李临说，“我就是直接和董事长反映也不会拍高翯的马屁。”
康泰松的手机备忘录想起闹铃，他点开看了下，说：“历平区那边还要见个大客户，我就不安慰你了。不过你也不要纠结在这件事上，清月岛毕竟复杂，高总和李少主终归年轻，难说日后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再者你现在也没闲着，有其它项目上手也能充实些，何必跟个新人计较，你喜不喜欢他，最终不能刷了两位李董事长的脸色。”
“此话在理啊——”李临说着叹了口气。然后对康泰松说：“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安静一下。”
康泰松轻轻关上门后快速离去，李临站起来朝窗外望了望。十多分钟后借口有事开车出了宏万大厦。
李临来到海边站了几分钟，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后，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西裤白衬的男子走了过来，快靠近时李临打了个招呼。
“米总。”
“李总久等了。”
李临见的人叫米启星，是宏万的竞争对手钟盛集团的总经理，这些天董事长万钟鑫不在，钟盛的大小事务由他负责。米启星也随即寒暄了一句。看李临面色不太好，问道：“刚才的董事会决策吧？”
李临点了头：“李正宏把宏万的掌舵让给儿子了，不过自己依然是大股东，也就是说宏万今后的大事还是由他说了算。”
“有没有别的人事更改和变动？”
“暂时没有。”李临说：“就是新来的高总主要负责清月岛的项目，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高翯？”
“对，从美国回来的那个年轻人。”
米启星说：“万董事长也对他很感兴趣，只不过不是自己的人。”
李临说：“宏万的主要元老都已经承认了高翯的能力，已经再无争议了，我最后都投了赞成票，其他人当然也没有办法。”
两人一同转身面朝大海。米启星说：“算了吧，大小一块地而已，望日山的药师如来自从竣工就让李正宏积了德，只不过他不知道，宏万的福报还得靠我们说了才算，这也是早年让你进入宏万的原因。”
李临说：“我试着拿宏万所有的项目资料，但是公司的安全防护过于严密，核心数据的拷贝必须要有李正宏的手批才可进行。从外面想过办法，但是没有奏效。特别在高翯来了之后，整个内部的防御又加固了，所以找不到我们需要的东西，能不能在公司的大数据库里我也不能确定。”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李临说：“我好歹还找到了一些对我们有利的东西，包括清月岛项目的设计规划，好在最初李正宏让我负责考察，你们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高翯新列出的详细的规划我只有纸质版，扫描之后会尽快给你。”
说完这些，李临又说：“来根烟吧！”
米启星反应过来是李临的暗号，于是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只后在身上摸着打火机，“你有没有火？”
李临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交给米启星，米启星点了火后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须臾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这个是你的。”
李临摸了下打火机，一眼不看又放回自己的衣兜，说道：“就在这个盘里，其余的文件我尽量想办法弄到。”
米启星吐了口烟，接着踩灭烟蒂：“你有没有想过李正宏为什么完全把你从清月岛剥离出来？”
李临说：“要说我无能恐怕只是明面上的事，我猜他可能想重新弄一个重要的人上去，毕竟这关系到宏万的前程。”
“他有没有怀疑你的迹象？”
“应该没有。”
米启星补充了一句：“我说的不是李正宏，是高翯。”
李临说：“没有什么动作。”
米启星说：“说不上为什么，但我有种预感——你会暴露。”
李临说：“这个是我早些年就想过的。”
米启星说：“只是我担心会太快太突然，还有万董事长。”
李临轻松说道：“不会有那么巧，安全主管是由刘国风负责，他这个人我了解，平日谨小慎微，但也不是说没有一点突破口。原本我担心的问题是高翯，不过以后他估计得忙于清月岛项目，这是个机会，等他们各忙各的。我想办法抓住这个空档。”
“高翯和其他副总关系听来很好。”
李临说：“有李正宏坐镇，真要不好也得表面友好，勾心斗角之事历来只待迟早。康总和费总都是元老，心里多少是会有不服的，只是眼下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所以还是得听高翯的。”
“他们就没有和李正宏反映过？”
“有，可是似乎轻易就被说服了。李正宏在美国的时候自从遇见高翯就在清月岛项目上排斥我，所以我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但可以看出清月岛由高翯主打负责是板上钉钉的事，同时作为这李家父子的交接棍，叶、康二人对此自无异议。”
米启星说：“总之你提防点高翯，不要让他抓住我们的把柄，要是你漏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而万董事长也只能采取必要的措施。”
李临说：“我要真有那一天，前面的努力付之东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进去一个厉害的角色。倒是万董事长应该开始考虑怎么把高翯搬倒。”
米启星说：“找不到合适的杀手锏。”
李临也很无奈。米启星说：“你未完成的工作能快则快，但是一定不要被人发现。”
两人随后也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可都没有想到躲在暗中的一个高清镜头已经拍下了他们的背影和见面前的一切。
正在办公室等候的高翯手机微信收到通知，一看是暗眼给他发来的图片，高翯打开后冷笑了一下。此刻响起了敲门声，高翯说了声“请进”，康泰松走了进来。
“康总。”
“高总，祝贺你了。”
“客气了，我又没有升官，何来祝贺？”
康泰松长笑道：“高总真会开玩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人物，难道还想把我康泰松挤下去不成？”
高翯说：“不敢不敢，我才疏学浅，也不是公司元老，得董事长和各位前辈如此赏识已是自觉惭愧，若再高攀就显得不自量力了。”
康泰松又是一阵高笑：“能力不分辈分，老老少少都得学人之长。”
高翯笑了几句，问道：“康总有什么需要的？”
“说正事儿。”康泰松说：“高总假期有什么打算？”
高翯说：“我可从来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不过难得有个机会，就是在家陪陪老人。”
“挺孝顺的。”
“应该的。”
“好吧，既然高总有安排，我也就不打扰了。”
高翯问道：“康总有什么可别见外，能帮得上忙的我肯定尽力而为。”
康泰松说：“听董事长说，高总不仅商场上反应敏锐，在信息安全方面也是专家，咱们这段时间的安全升级高总也提了不少改进性的意见。”
高翯笑道：“康总过奖了，不过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有责任尽一份力是应该的。”
康泰松若有预言地沉默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还有一件事情有劳高总好事做到底。”
“康总请说。”
康泰松说：“集团总机总是不经意遭到攻击，虽然是依托内部局域网进行进攻，但实际操作的是外围的机器，我们对此想过办法，却始终无能为力。”
“怎么不报警？”
康泰松说：“高总也该明白，核心机密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也不是不放心警察，但……”
“我明白了。”高翯领会了康泰松的意思：“这事儿依我看不难办，只劳烦康总让安全部门装一个软件就可以了，虽有局限性，但总比受人鱼肉好得多。”
“那就麻烦高总待会儿辛苦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
康泰松说完就走了，高翯又拿出手机，翻看着李临和米启星见面时被自己暗中派人秘密拍下的照片，要铲除这个内线还要确凿的证据，而康泰松所求的似乎也正是这件事……
想到这里，高翯闭目苦思，最后自言自语道：“‘若鸥’，我会继续为还你公道而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