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我们就像一开始那样，各取所需，其他的，都不要说。”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既然是一开始定下的游戏规则，那就一直遵循下去吧。
其他的，我不想说，也不想听。
顾倾砚听了我的话，身子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发出一身轻笑：“霍缦殊，你当真了？”
我没出声。
“我不过是换个游戏方式，既然你这么容易当真，以后不玩就是。”他说。
“好。”我应。
“当然好。”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双手从我腰间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记住，下次若还出现让我遍寻不着的情况，你自己想后果吧。”
“不会有下次了。”我低声回答。顾倾砚说我不是个好演员，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是一个好演员呢。
他在我面前，太纵容着自己的情绪。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哐的一声，像某种宣泄。
我深深吸一口气，认真捞锅里的面条。
煮得太多了啊，不管是面条，还是鸡蛋，都太多了。
我无意识的叹了口气，端了一碗面条，在上面加了一个蛋，走到餐桌那去。
然而我刚坐下来，却又听到敲门声。这敲门声，甚至比之前的更粗鲁。
我知道是顾倾砚去而复返。
我走过去开门，门外的他脸沉如水。
“是不是落东西了？”我僵硬的笑着，问。
他看着我，目光如刀如冰。
“倾砚……”
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他长臂一探，捉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怀里，然后朝我吻了下来。
“不要，”我小声哀求着，“不要在这，我们去你公寓。”
“去我公寓？”他停了下来，目光扫视一圈室内，“为什么？因为这里，有资凤翔的灵魂在看着？看着你恬不知耻的出卖自己的身子？”
“你……”我一股气堵在胸口，竟吐不出来。
顾倾砚冷笑一声，发狠的说：“霍缦殊，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你在卖，我在买。”
我摇着头，试图推开他，然而他更紧的钳制住我，几乎是把我拖着往卧室走去。
我被他推倒在床上，紧接着，他的身子压了下来。
我听到嗤的一声，身上的衣服，竟被他野蛮的扯裂。
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反抗，遂绝望的闭上眼睛。
顾倾砚的粗鲁，甚过以往任何一次。
当我终于被他折腾的精疲力竭时，他停了下来。
我们两个瘫倒在床上。
我头微微一转，看到床头柜上我和资凤翔的合影，心里涌起无法言说的锐痛。我伸出手，摸到相框，把它倒扣在桌面上。
顾倾砚看到我的这个动作，他撑起身子，手越过我，就要去拿那相框。
“不要。”我推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几乎纹丝不动，手指直接抓起目的物。
我再次闭上眼睛。
顾倾砚讥讽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敢面对他了？”
我不出声。
“你早就没脸面对他了，你自以为是圣母，做出如此牺牲，可是，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认同你的牺牲。”
“我不需要认同。”
“是吗？那你每天面对他的时候，你不觉得羞愧？”
“这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稀罕管，我只是好奇，你看，照片中的资凤翔，笑得多么满足。你说，他若在天有灵，看着你在我身下承欢，还会不会笑得这么满足？”
我伸手去夺相框。
“别，”顾倾砚笑着，再次审视照片，说，“好一副恩爱图画。只是，再也回不去了，从今天起，哪怕是你的回忆，也回不去了。你们之间，从你去淑媛的那一刻，便不再纯粹。所谓的爱，早在金钱面前变了质。”
我狠狠的瞪着他。
“被我说穿了，所以觉得难堪，是吗？我早跟你说过，这世间，所有的爱和美好，不是我不能破坏的。即便是过去的东西，我也能让回忆蒙尘。”
“你个魔鬼。”我忽的坐起，抓了一个枕头朝他打去。
他挡开我，冷着声道：“别把自己弄得像个泼妇。”
“那又怎么样？我无所谓，我连娼妇都做了，还怕做个泼妇。”我放弃枕头，伸手朝他脸上挠去。
我想我已经发了疯。
顾倾砚在资凤翔的眼皮底下凌辱我，让我的理智彻底崩溃。
“够了。”顾倾砚抓住我的手臂，把我用力一推，我倒在床上，又沿着床沿翻了下去。
在我将翻未翻之际，他伸出手，或许是想来拉我，但那手到了中途，又缩了回去。
我趴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然而叫声过后，却是一串阴冷的笑。
“顾倾砚，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爱上了我？你以为你说是游戏方式便能骗得了自己？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个香雪世界？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挣扎？你以为变态的折磨就能抹杀你的爱？顾倾砚，不管你是否有着通天能量，在这个荒唐的游戏里，你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不管你怎样挣扎，都是输了。”
“哼，你说输了，我就输了？我顾倾砚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都是无往不胜。”
“是吗？”我爬起来，爬到床上，爬到他的面前，学他一样轻蔑的笑着，说，“顾倾砚，这一回，输赢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爱情说了算。在爱情的世界里，谁若先爱上了，谁若爱得深了，谁便输了。你我在淑媛的相遇，本就是一场宿命，在这宿命的最初，你已无路可逃。”
“你以为我真爱了？而且还爱得深了？”
“难道不是？一次次的分开，却一次次使劲手段，让我回到你的身边，难道不是因为爱？难道只是因为留念我的身子？别骗自己了。”
“不可以吗？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女人。”
“这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我欺近他，笑得更恣意，“顾倾砚，在机场联系不上我时，是不是很恐惧？是不是担心再也见不到我？是不是遗憾没来得及说你爱我？我想是的，所以，你才会出离愤怒，直接寻上门来。可是，当愤怒发泄完了，你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倾诉的欲望，于是，你告诉我你爱我。对吗？我没有响应，你就说是一个游戏，你以为我真会信？我告诉你，在其他方面，你或许是大师级别的，可是，在爱情上面，你却是幼稚圆，我一眼就能看个对穿。”
“哦？”
“只是，遗憾得很啊，”我风情的拂过鬓发，“顾先生，你的爱注定是一厢情愿，得不到响应，永远也得不到响应。”
顾倾砚冷哼一声。
“你可以无数次向我索取，可是我的心门，永远也不会向你敞开。”我像个巫婆一样诅咒似的低语。
顾倾砚，你不是要当着资凤翔的面折辱我吗？你不是要让资凤翔的灵魂看着我在你身下承欢吗？你不是要让我爱的记忆蒙尘吗？你不是要让我痛吗？那今天，我们就比比，到底谁更痛？
我就赌，赌你真的爱上了我？
如若这样，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大概会像虫子一样，啃噬着你的心。
会痛得钻心吗？
会吗？
顾倾砚，会吗？
我发出一串冷笑，我自己都不自知。
顾倾砚长久的凝视着我。
他眼里原本浓烈的情感渐渐淡了，淡了，愤怒没有了，轻蔑也没有了，痛楚也没有，余下了，是出奇的平静，让我想起大伙过后的山林，出奇的平静——那是没有任何生机的荒凉。
我是不是太过份了？
我嘴唇又动了动，想收回那些话，然而，我的初衷不就是要让他痛吗？我为什么要心软？
顾倾砚还在凝视着我。
许久。
他终于开口。
“说完了吗？”
我垂了眸。
“如果说完了，我就走了。”他起身，一件一件穿衣，系领带，他的衣着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任何情况下也不会例外。
我依旧垂着眸。
耳边响起他的脚步声。
他真走了。
到了门口，他又停下，背对着我，说：“霍缦殊，我们到此为止吧。不管以往我有多对不起你，这一次，你已经连本带利讨了回去。”
我微微转过身子，抬眸看他。
笔直的背影，仿佛也带着哀伤。
“资凤临那边，我不会有任何干预。我是医生，他是病人，我和他的关系，仅此而已。”他顿了顿，“还有，江博宇给你筹的二百万，是我通过无嗔转借给他的，你不用还了。那笔钱，就当你当初打胎的营养费。按照我们的协议，你和我在一起做的任何事，都会有报酬，喝咖啡也好，打胎也罢，你都能得到你想要的钱。”
“倾砚……”我心里一酸，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我是输了。”他身子一动，已经出了卧室，只留下感叹般的四个字。
有关门声传了过来。
很轻。
我看着掉落床上的相框，结束了吗？一切都结束了吗？这梦魇一样的日子，竟这样如此突兀的结束了？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我应该快乐吗？
我当然应该快乐！
我发出一串笑声，可是，笑着笑着，却有更多的泪流了下来，不可遏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