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的摧毁了霍缦殊的爱情。
只是，代价却是如此惨重。
当霍缦殊以一种绝望的疯狂向我控诉时，我终于意识到我错了，错得如此离谱。
她说，我摧毁的，不只是她的爱情，也是我的。
她说，她爱上了我。
她说，她对我的爱，是沙漠里的那点绿，一点点一点点艰难的长了出来，可我，却亲手把它连根拔起。
我到底在报复谁？我到底报复了谁？
当我看到霍缦殊带着一种平静的灰败走出我的视线时，我知道，哪怕忏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你对我还有最后一点情谊，就放开我。”
这是霍缦殊对我最后的请求。
也是，对我们之间那点脆弱如琉璃的爱，判的死刑。
爱来过，不过倏忽。
当我想要强行挽留她时，她说：“你也要对我用强吗？”
哦，不，我惊惶松手。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到底伤她有多深？
资凤翔是长在她心里的一块肉，而今我活生生把她剜去，她的心，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我在这一场算计里追求的结果，可当我真的看到这个结果时，我却不免自问，顾倾砚，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并不是所有的错，都会得到原谅，你终于遭到了报应。”她唇边有妖艳的血丝，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是诅咒。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我想起我的初衷，我要把她变成另一个人，现在，还要继续吗？
“缦殊，你还欠我一个承诺。”从这一句开始？
可是，还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一切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来，但是，那份长在沙漠里的爱，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无嗔早就警告过我，他说我会后悔。
他可知，我真后悔！
霍缦殊终还是走了，我终还是没有去强留她。
我们在一起，我强迫了她这么多次，在最后的一回，我愿意，顺她心意。
她或许，再也无法幸福，可是，起码，能得一分安宁。
我没有再去找她。
她有她的世界，我有我的。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
那一段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我得以全身心去做我该做的事。
在连续遭受几次重创之后，顾氏集团已经摇摇欲坠，入我囊中指日可待。我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引起颜朝的警觉。他一旦警觉，动摇顾氏根本的倾颜商贸，必将浮出水面。如果一来，我终还是一步一步，要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去。他就要注意到我了吧，我是如此忐忑，却又如此期待。
其实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虽成长迅速，可终究还只是一匹恶狼，而他，则是吃人的老虎，整个丛林的王。
“我们要能转移一下颜朝的视线，再在暗地里运作一段时间，可能形势就会更乐观一些。”无嗔也判断出了当前实力，还是相差悬殊，实在不宜太早暴露。
“这我考虑到了，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一点，我倒是成竹在胸。本来这个诺大的局，每一个环节，我都是再三推演。何况，当下，我手上，还有我意想不到的好筹码。
“谁？”
“你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一个特别的病人么？”
“你病人那么多，我哪能记得这么多。好了，别卖关子，直说就是。”
“苏小洛。”我微微笑着，看着无嗔。
“她？”无嗔却不以为然，“如果我调查到的信息没有出错，她应该就是一胸大无脑的单纯女子，能为我们做什么？”
“你可别小瞧了她，她的脑子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你我看一场好戏。”
“什么秘密？”
“前世。”我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头，笑意更深。
“前世？”
“是。”我端了身边的残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这才说，“所有的天才，其实都是疯子。当今心理学界大名鼎鼎的陆疏影陆大教授，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听你说过一回，她怎么了？”
“她啊，未必是真天才，但却绝对不是假疯子。”我想起陆教授那满头白发，那些白发，可是这些年来走火入魔所致？
“哦？”
“前段时间，我参与了一项在医学界秘不外传的换头手术，把一个脑死亡的男子的身体，换上了另一个高位截瘫的人的头。手术非常成功，但却并不代表完结，而只是开始。因为接下来，还要给这个新换的头，换上原来的记忆。而负责这项工作的，就是陆教授。”
“说得更详细一点。”无嗔面色淡淡，对这匪夷所思的事，并不觉惊讶。
“你也知道，人的记忆，是存在我们大脑里的。这个换头手术完成之后，从严格意义上讲，活下来的，是那个高位截瘫的男子。可是，脑死亡的男子的家人，想要的显然不是这个结果。所以，他们在换头手术成功后，又请来了好几个在心理学界享有盛名的中外专家，其中就包括陆教授。他们要让这些专家，把高位截瘫的男子的记忆一一抹去，把脑死亡的男子的记忆灌输移植。”
“结果呢？”
“结果？结果当然是未能如愿。他们在抹去高位截瘫的男子的记忆时，遭到该男子的强烈抵触。本已记忆混乱，精神世界随时都会坍塌的男子，在偶尔的清醒里，意识到自己面临怎样可怕的处境，留下潦草的‘同归于尽’四个字，跳窗而亡。只是，他死之后，死亡的原因，却被轻而易举定性为受不了换头后的排斥反应自杀。”
无嗔眉心微微一动。
“这个案例，和你接下来的布局，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我笃定的笑了，“既然我说陆教授是疯子，但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她终不会就这样轻易停止她那关于记忆移植、前世今生的研究。我只要稍稍牵引，她自会把目光转向几乎称得上最完美的病例的苏小洛身上。何况，苏小洛脑子里的秘密，还是关于她平生最得意的弟子南宫洛的。她曾在苏小洛昏迷前，为她医治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或许可以违背医者道德，让南宫洛死而复生。而我现在要做的，便是要让她意识到这一点，从而全力以赴去复活自己的爱徒。”
“你是想用一个新的南宫洛，来牵制颜朝？”无嗔似乎明白了一点。
“不错，众所周知，南宫洛是颜朝的软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致命的脚踝。他一向目空一切，自以为无人能敌。这一回，我倒要看看，他露出这致命的脚踝，可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我还是有点想不通？”
“你是想不通，我既然是在报复颜朝，最终的目的是要让他一无所有，又何以会给他一个朝思暮想的爱人？”
“嗯。”
“你以为，苏小洛能顺利成为南宫洛？”
“陆教授没这通天之能？可是，若没有，你何以当初，还会动了要把此缦殊变成彼缦殊的念头？”
我听他提到缦殊，心里似乎有种微微刺痛，这些日子以来，我刻意不去想那个女人，原以为已经放下了许多，却原来，只是我没听到她的名字，没看到她的人。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敛了敛心神，唇边不由带了一丝冷笑：“陆疏影是不是真有这样的通天之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她有，怕也不会轻易成功。因为，还有一个颜曦。”
“我明白了。”无嗔终于了然的点点头，“你是要用一个女人，同时牵制两个男人。颜氏两兄弟不睦，由来已久。这次颜曦回国，虽说是在颜氏做事，但却并没有住到颜家宅院。他们俩兄弟，据说，现在的关系，与其说是客气，不如说是生分。”
“确实如此。你别忘了，十多年前，颜曦的初恋女友，曾因爱上颜朝，死在颜朝车轮之下，颜曦因此远走他乡。若颜曦现在的女人，又因记忆改变，回到颜朝的怀抱里，你想，颜曦会怎么做？”
“怕是不会比远走他乡更轻松。”
“不错。如此一来，他们兄弟之间，原本还没消融的冰，只会冻得更厚。颜曦会不会再度远走我不敢下断言，但他最起码，不会再帮颜朝打理颜氏。这样，颜朝少了一个有力的帮手，我们后面要应对颜氏时，压力就会小很多。”
“是个好计。”无嗔抚掌失笑。
“不过，”他又露出了一点担忧之色，“陆教授可会像我们所期望的一样，全力配合？”
“绝对会。”我脸上不由露出嘲弄之色，“我对人性，了解得再透彻不过。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会参与一个换头之人的记忆移植。这说明，她的心里，已经有种走火入魔的疯狂。而这样的疯狂，说好听点，是为了学术的研究，说难听点，还是人性里的贪婪——对功名的贪婪。在这贪婪的驱使下，她大概，不会轻易放弃苏小洛这个完美标本。因为她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若错过了她，她恐怕再难找到比这更合适做她当下这个研究的个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