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锁链都是需要锁的,不然就只是链子,链子怎么缠都是可以解开的,尤其是这样粗的链子。
有锁才是锁链,有锁就有钥匙,就算锁打造的和链子一样大,也是要钥匙的。
此刻,黑衣侍卫的手中就拿着一串亮晶晶的钥匙,阳光下几乎有些让人心暖。
保管钥匙的人是欧阳无非,他自然不可能把钥匙轻易给人,那黑衣侍卫的钥匙是哪里来的?
易风也有相同的疑问,黑衣侍卫嘻嘻笑道:“钥匙自然是造钥匙的人给的。只是还未开锋。我把所有的锁的钥匙都买了,粗细都有。”一边说,一边拉住剑少脚边的大锁,将手中的一团黑色的东西塞进了锁孔,那东西像面,却比面团有筋道,锁很大,锁孔自然也很大,黑衣侍卫手中的面团快要塞完才塞满,停了一下,黑衣侍卫小心翼翼将面才抽出来,此刻,连剑少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只是,苍梧山庄何飞的长剑也到了。
高台之上容不下四人相斗,百嗔与吕阳先行落到了坑底。
易风转身,反手,剑出。
黑衣侍卫从一串未开锋的钥匙中间找到一把与面团模子一般粗细的一把,从怀中掏出从制钥匙人那里买得的工具给钥匙开锋。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跟制钥匙的师父学了七天,七天七夜没有睡觉,此刻做来,已然很是娴熟。
众人看不清他在做什么,但也不可能让他做下去,于是又有人出,是柳剑南。
易风不能让人妨碍他,一剑逼退何飞之后,回身扫开柳剑南的剑,
柳剑南不过是要阻止黑衣侍卫,但易风的剑至,自没有不接的道理,于是变成易风以一敌二。
何飞的武功不比徐一恒弱,且自成一路,剑法奇诡,加上柳剑南相助,易风虽不至于落败,但此时此刻想胜二人也不易。
何飞知道易风的伤,所以并不急于取胜,只是一味消耗对方——耗尽你的血,看你如何活。
黑衣侍卫见状,大声叫道,“你不帮他,我也不救他。”他说了两个他,别人听不懂,但他叫的那个人想必是能听懂的。
听懂了,人也就来了。
欧阳廷一直温和而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凝重的神色,这是对真正的对手的尊重。
因为来的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虽然他只做了两件事,其一,他初入江湖去九宵门求教无极心法,那样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让凌中当时简直啼笑皆非,冷冷讥道:“九宵门无极心法?你当是你家孩童的启蒙书?”
那人却自悠然而笑:“这无极心法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
几乎像是小孩子吵架说,这棵树是你家的,写你家人的名字了吗?没有?好吧,那小伙伴都可以爬!
那人当时败给了凌中,负伤而去,但是,一个月后,九宵门无极心法便被此人盗走。
九宵门开始了对他长达三十年的通辑。
其二,九嶷山一役,武林盟数十位绝顶高手围攻之下,他堂而皇之地救走了张云。
那人行事低调,没有辉煌的战绩,但是这二件事已经让他成为传奇。站到了武林后辈难以企及的高度之上。
此刻,他也站的很高,因为高台本身便很高。
他只是站在那里,柳剑南与何飞便收了剑,冷然肃立,人对危险的敏感让他们知道与对方差别很大,冲过去送死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灰衣人归云生,花白的头发,年过半百,平凡的相貌因他的气场倒显得风神疏朗,一双眼睛却没有污浊,仍如年轻人一般澄如秋色。
此刻,他没有看柳剑南与何飞,也没有看一眼易风,他从一出现便一直在看着的是剑少。
剑少微微垂首,不与他对视,师父来了,他肯定也是来了,他以为他不会来,他以为他们已经不再是父子,可心底还是抱着希望吧,否则为何不觉得意外,只有难以言表的温暖激动,一贯冰冷的心几乎不适应这样的热度,口中却冷冷道:“我与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不用你们来救!”话很冷,语气却微颤,他已拼命克制,奈何吃了锁功散的他比普通人也不如,这样的克制当然没有力量。
归云生头痛不已,伸手扶额,真是父子俩!一样的外冷内热,明明是关心还要死不认帐!说句话还刻薄之极,就像与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偏偏却是父与子。
黑衣侍卫一边摇头兴叹,一边快速的制成了钥匙,轻轻吹掉钥匙上残留的碎屑,将钥匙插进锁孔,只听扣位弹开的声音响过,锁开了。
归云生目光落到黑衣侍卫身上,说道:“做的好!抵了你刚才威协大师父之过。”
黑衣侍卫手一顿了一顿,易风漠然扫了归云生一眼,走到黑衣侍卫身边,帮他给剑少解开盘旋的铁链。
何飞见欧阳廷没有动作,眼见众人要将剑少身上的铁链解下了,再次抖了个剑花,作势要冲过去。
看台这边,凌中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四周,“狂妄小儿,九宵门追缉你三十年,今日在老夫掌下受死吧!”
声出,人至,余音尚在,凌中与归云生已战在一处。
易风与黑衣侍卫扶起剑少,急速掠下,身后何飞与柳剑南的长剑也要追去,但是就在离开的那一瞬,两人的剑齐齐而断,两人剧震。
归云生一手的真气击断了二人的剑,另一手便难敌凌中双掌,何况这样的高手作战,哪里可以分神,单手接了凌中一掌,真气便有些震动。
但也仅是震动而已,十招之后,他便逆转了处于下风的局势。两人武功路数不同,但武学到了极致处便不用再拘泥于招式。而内功,归云生盗得无极心法后与自身内功心法交融贯通,也算承袭了一部分九宵门心法。意动而形动,两人所练心法相似,出招时几乎能看透对方的下一招打在哪里,不纯正的归云生此刻倒占了几分便宜。
易风与黑衣侍卫扶着剑少到了离珞跟前。
当两个人终于摆脱一切束缚可以自由拥抱的时候,剑少已如废人一般,由于长时间绑在铁架上,他行走都有些踉跄。
而离珞发出那一刀之后,已然脱力,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看到三个人来,喃喃说道:“你们都活着,真好。”
何飞与柳剑南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会过多沉浸于断剑之痛,所以易风不由分说把离珞背在了背上,并将自己已经染血的外衣抽下做绳将离珞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离珞看着剑少身边眼睛乌溜溜的黑衣侍卫,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我好像认识你。”
黑衣侍卫笑道:“救了你二次,要是不认得就太忘恩负义了。”
离珞展颜,这声音不用像那次在荒郊野店的草堆里时苦苦想不起了,之后她们有了更多的交集,她是祖儿!
剑少看了看离珞,看看祖儿,再看看易风,因为之前的战斗,他的伤口裂开了,衣服早已被血浸透,但是,他还是让敌人怕。而他自己居然要人扶!
易风似乎看出剑少的无力感,道,“锁功散只要不再吃,三天后就可以退去。”
祖儿摊手做无辜状,笑道:“这几天都去学做钥匙了,要不然就可以去研究那什么锁功散了。”
话了,何飞与柳剑南至。
易风剑出,接住了何飞新剑的斩击。
祖儿掏出一根鞭子抽向柳剑南,离了有半丈远,祖儿手中的鞭子左右灵动,鞭梢卷住柳剑南执剑的手,纵身一跃,将柳剑南的手对准了何飞刺去,柳剑南反应也很快,执剑之手无法挣脱鞭梢,便将剑丢向另一只手,却听“叮”一向,易风手中的石子加速了那柄剑的掉落,柳剑南抓了个空,便抓住鞭子,想以力量扭转被动的局势。谁知那鞭上有刺,刚刚接触便弹开。祖儿满意一笑,收鞭。
柳剑南一怔,被刺伤到的手已经发黑,“有毒!”
祖儿嘻嘻笑道:“是啊,有毒,怎么了?”
没有人是不惜命的,柳剑南惊怒交加,“什么毒?解药!”
祖儿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要杀我,我还要给你解药?我又不蠢!”
柳剑南想要再次冲上来,却发现腹中开始剧痛,痛得他想在坑底的土里打滚。
祖儿已经不顾柳剑南,一鞭抽向何飞,何飞闻声疾退,堪堪避过。
百贤和尚与凤施尊者同时跃出。
易风喝道:“走!”
祖儿与易风架起剑少,朝坑边掠出。
只是两个人带着两个人,百贤和尚、凤施尊者、何飞片刻便又将人围在中间。
易风回头看了一眼武林盟的阵营,九宵门弟子,长白刀客,苇林双雄,江南镖局,名剑山庄,无涧寺,华山……以及其它门派的中坚力量站在欧阳廷与龙卷等人身后,成为一道令人窒息的屏障。
想到红衣三老便可推知青龙堡本身还有一些隐藏的高手。
坑底的另一边,百嗔方丈与吕阳胜负难分。
高台之上,归云生纵然占了上风,然凌中这样的人物又岂是他能随意战胜的?
怎么看,这都是一场不可能成功的营救,在压倒性的力量与人数面前,祖儿都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