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中,一支很普通的马车队伍停在了洛川的旧城楼前。
如果没有人打开那长长的车队后几辆车箱,就不会发现,里面其实是一个个兽笼,关着二只比九宵和四只炎兽。
这自然是天魔来的队伍。
他们打扮成了最普通的商队,领头的归云生打扮成了一个管家,剑少是家里的少爷,阿致是二少爷,而离暗,自然是少夫人。
第一辆车停下来是因为第二辆车先停了下来。
第一辆车中的归云生挑了厚重的棉帘看向窗外。
只见剑少与离暗从第二辆马车上走了下来,离暗正指着远处山腰上的城楼说着什么,在归云生身边打盹的阿致也来了精神,跳下马车,朝剑少和离暗走了过去。
“剑少,你们在看什么?”
听见阿致的声音,离暗便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这一路行来,中州的山山水也看了不少,离暗感叹中州地大物博之时,这个阿致总会冲过来,一副天真的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剑少淡淡笑道:“公主在看那个旧城楼。”
阿致道:“旧城楼?是山腰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城楼吗?跟咱们天魔城的城楼比也矮太多了,剑少,其实中州的房子真的不高对吧,屋子里也不及咱们天魔城的高大,你说中州人也不算矮啊,房子怎么那么矮?”
剑少懒得理他,离暗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还是归云生走过来打圆场,“中州的房子确实不及天魔城的高,不过是习俗与建筑风格的事情,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阿致一听归云生又是说来话长,心都哆嗦了一下,归云生博学,但就是太博学了才让他害怕,阿致都忘记上次问了个什么问题,归云生居然拉着讲了至少十个典故,又引审了七八个比喻来论证,阿致听得耳朵都快受不了了,而这样的事情一路行来不只一次了,以至于,他现在一听归云生说起说来话长四个字就想跑。
归云生自然不想让他跑去打扰剑少与离暗,便硬揪着他说起来关于城楼高低与城楼的由来,阿致内心是拒绝的,可是面上,他又不能反悔说不想知道了,带着比哭还令人难受的笑恭听归云生一一道来。
剑少已携了离暗朝旧城楼又走了一段,离暗笑道:“大法师果然博闻强记,阿致也算有克星了。”
剑少淡然笑道:“你想登上那个城楼吗?”
离暗偏头想了一想,说道:“不了吧,阿曼身上还有伤,这里风大雪大的,先到了地点再说吧。”
剑少点点头,白雪中,穿中州衣服也依然选了绯红色的离暗在一片白雪中显得格外娇艳。
扶离暗上车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旧城楼。
他自然不知道,就是昨天,还有个女子日日站在那里。
想要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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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风五人纵马驰向九宵山的路上,欧阳无非身上的伤复发晕了过去,幸好徐一恒及时飞身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否则不知要摔断几根骨头,易风知道他肯定有伤,但细察之后才发现他伤的还不轻。
天已经黑了,他们只得找了一户人家借宿,这一停又是一天,第二日一早,欧阳无非醒了过来,众人才松了口气,吃过饭,欧阳无非便开口说要走。
众人虽担心他的伤势,但情势所迫,也只得出发。
到九宵山下的时候已是暮时,好在雪积了不少,晃如白昼一般。
他们先到九宵山递了拜贴,只是守山门的弟子一见还是之前来过的易风,便直接回绝了,只说凌中闭关了。
这在意料之内,九宵门至少还安然,那么,说明天魔城的人应该还没有过洛川吧?
吕阳问道:“凌长老不在九宵门吗?”
守山门的弟子道,“昨日暮时已经下山了。”
看来没有谈妥,易风与吕阳对视一眼。
徐一恒道:“离此三里路,有个镇子,镇上有个沈重是我师父的朋友,师父应该会去那里。”
易风点点头。
这镇子便是周记牛肉汤铺所在的镇子。
天已黑了,风停了,雪也停了,但是雪积的很厚,路并不好走。
到了镇上的时候,长街之上已经没有人影。
沈重是当地富豪,是一个很江湖很洒脱的富豪,不然,也不可能跟封楼做得了朋友。
沈家在长街之东,占地极大,徐一恒在门口看到华山的一名弟子后,就确认封楼在沈家。
易风让吕阳与徐一恒扶了欧阳无非走在前面。
忽听身后的离珞说道:“我想去喝牛肉汤。”
易风一愣,“应该都关门了吧,这么晚了。”
离珞说道:“我想你陪我走走。”
易风顿了一顿,跟吕阳交代了几声,回身对她微微一笑,“走吧,也许牛肉汤也有呢!”
离珞默然低头走在了前面。
徐一恒和欧阳无非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都有郁色。
镇子很大,这条街贯穿整个小镇,也算是很长了,离珞踩着脚下的雪,咯吱咯吱作响,久久没有开口。
易风说道:“我不想对你说你应该怎么做,之前那次替你做的选择已经让我悔不当初了。”
离珞抬起头,很是茫然,很是挣扎,“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想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剑少真的屠了苍梧,要这么一路杀下去,你真的会杀他?”
易风停住,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如果这个问题换我问你呢?如果剑少真要这么一路杀下去,你会怎么做?”
离珞紧紧闭着唇角,不想说一句话。
易风退了一步,继续向前走,“算了,我不该逼你。”
离珞默然跟上。
因为有积雪而算不上黑暗的街上还是有寥寥几家铺子开着门,而且让离珞与易风都觉得很幸运很温暖的是,周记牛肉汤馆开着门。
离珞笑了起来,抢在易风前面撩开了棉布门帘,铺子已经准备打烊了,两个人赶紧趁还有几位食客没走跑去报了饭。
打汤的伙计揉着酸痛的胳膊正准备说汤已卖完明日再来的话,抬头却愣了一愣,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还露出一个笑来,易风见了,忍不住失笑。
离珞与易风接了汤,离珞一手捧了两份馍坐了。
易风叹道:“今天的汤是我沾你的光。”
离珞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发碗里的肉真的比易风的看着多不少,于是抬起头,忍不住呵呵笑了。
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她正笑着的时候,一个男人携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离珞看着他,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