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看她一眼,漠然离去。
莫幽月突然失去了去敲门的勇气,是的,如果父亲再次不记得她了,她该怎么办?她如何能再去找羽杨让他救救她父亲,让他用他的骨髓来救她的父亲?
阳光渐渐落了下来,她一直捂着脸蹲着,如果这是一个恶梦,醒来一切都还好好的,那该多好?
落在身上的阳光是如此温暖而明亮,她却如同在地狱里一般找不到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站在了她面前。
……
离开的大祭司走了没多远,忽然,她感到有一道目光穿过薄雾盯着她。
蓦然回首,是一身邪魅之气的羽杨。
她淡然一笑,朝着他行了一个礼,转身依旧向前走去。
羽杨没有出声,因为他身影微动,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路前。
“为什么去跟她说那些?”羽杨皱了眉,“聆心你何时变得如何多事?”
大祭司微微一笑,依旧淡然说道:“宫主许久不叫本祭司聆心这个名字了。”
羽杨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算不得多喜欢她,为何把我说的那般深情,你想干什么?”
大祭司轻轻摇了摇头,“宫主,你不见得知道你有多喜欢,但我能看出你有多喜欢。抽髓之痛你都愿意承受,还说不喜欢?”
羽杨说道:“我愿意也是有条件的,碧灵宫想入主中州,必然要借助中州的力量,如果我娶了莫幽月,那么沧月岛也是我的,这样,一切,就容易很多了。”
大祭司聆心神色微缓,说道:“若是如此,我让她对你怀着一份愧疚,你要得到什么,就更容易了不是?”
羽杨轻叹一息,“你不怕她过份善良?不肯再求我救她父亲?”
大祭司想起方才莫幽月的神情,突然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羽杨摇了摇头,道:“你不要再插手此事。”
大祭司聆心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侍女疾掠而来,跪禀,说道:“宫主,有人来了。”
羽杨与聆心对视一眼,聆心问道:“是谁?”
侍女说道:“我们问了,他只说是老朋友,为送羽澜神侍的骨灰而来。”
两人都是一凛,一起绕过往生湖,朝山下望去。
只见一男一女抱着一个盒子,背着一把琴正走上山来。
一个侍女问道:“要不要施术法迷惑他们?”
羽杨轻嗤一声,脸上神情愈发阴沉,“如果术法对他有用,四年之前,他就死在我手里了。”
聆心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是看着男子左边空垂的袖管,便猜到这人便是易风无疑了。
山路虽绕,但还是很快便到了。
看着易风与几年之前并无太多改变的脸,羽杨微微笑了,“易兄,多年不见。”说着抱了一拳为礼。
易风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大祭司,对着两人点头致意,方说道:“没有先递拜贴,是易风失礼了,只是行程仓促,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羽杨道:“易兄是专为送羽澜神侍的骨灰前来么?真是辛苦了。若真是时间仓促,我就不留易兄了。”
易风微微一笑,说道:“虽然紧迫,但是还是要看着沐沙姑娘也就是羽澜神侍的骨灰安葬才好。”
离珞一贯木然的神情,依旧是那样漠然,她背着琴,抱着沐沙的骨灰,跟着易风,很容易被人认为是他的随从。
但是旁边的聆心却瞧出了她的不同,心中微异,却没有露出分毫。
羽杨说道:“既如何,便请!”说着伸手做了一个主人邀客的手势。
易风坦然受之。
墓园就在往生湖畔的林子里,墓也是早已掘好的,因而下葬的时间并不算长。
这让离珞很是意外,聆心说道:“碧灵宫的人生下来便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墓。”
离珞明了。
大祭司道:“我会为羽澜神侍读三日往生经。”
青龙堡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江湖,易风与离珞并不必向他们解释羽澜的死因及经过。
羽杨连羽瑶都杀了,对羽澜这个早已离开的姐姐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反倒是大祭司,碧灵宫的神侍都是要跟着她修习的,这些神侍里面,如果说她偏爱哪一个的话,就是羽澜。
只是,如今做了宫主的是羽杨,新的月之神侍还没有选出来,碧灵宫刚刚平定了内部风波,她并不想过多的流露感情。
众人静默了片刻,走出林子。
羽杨正待说送客之语。
易风已经开口说道:“带我去见见莫幽月。”
羽杨微惊,难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莫幽月在碧灵宫?
是的,易风当然是知道的。
因为山下不算太远的镇子上还有沧月岛的人。
想起沧月岛那些长者对他晦涩难明的态度,易风反而微微笑了。
羽杨冷冷一笑,说道:“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而我,并不想让你见她。”
易风也笑了,“羽杨宫主,只是见见而已。她若真要嫁你,我只会祝你们幸福。”
离珞有些震惊,怎么易风心口不一的时候,看起来……如此无耻?
羽杨也被他的话塞的一愣。
易风已经说道:“走吧,带我去见见她,还是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请将不如激将之法,自古都是屡试不爽。
易风远远看到抱着膝捂着脸蹲在角落里的莫幽月时,心一下子疼的像被刀割一般,他轻轻走过去,像看着最珍视的宝贝那样,小心翼翼弯下身去,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发上,“小妮,不要哭了,我来了。”
莫幽月抬起头,眼泪已经干了又湿了不知多少次,看到他的时候,她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可是易风温暖的手抚在她头发上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真的是他吗?在她最最无助的时刻,他居然像做梦一般来到了她面前,莫幽月满脸泪水,她努力对他笑着,说道:“易风……我没有办法……怎么办?”
易风无视一边站着的羽杨,把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柔声说道:“不要哭,我有办法,相信我,真的有办法。”
莫幽月把脸埋在易风胸前,所有的压力与委曲都突然像找到了一个渲泄的口子一般,随着眼泪尽数流出,泪水浸透了易风胸前的衣衫,烫的他心痛如刀绞。
离珞看着那个一向自信而乐观的莫幽月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一样,一时间也感慨万分。
大祭司没有跟过来。
羽杨则转身看着别处。
他倒想看看,易风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