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玉手一挥，沧月岛的人扶着莫殊走了过来。
莫幽月看见父亲，眼角又红了，但终究是忍住了泪意。
莫殊缓缓走了进来，看似与往日并无异常，却见他走到莫幽月身边，低头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声说道：“小妮不哭，爹爹抱你去街上给你买糖人吧？”
莫幽月只觉得鼻子里像是打翻了一个醋缸，酸的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方握着父亲的手说道：“爹爹，小妮不吃糖人。爹爹，你还记得，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母亲什么时候回来了？”
莫殊笑了，“真是个傻孩子，你母亲一直不都在家吗？何时离开过？”
莫幽月不忍再看父亲貌似幸福安康的样子，抬头看着天空，却只有一片水雾模糊不清。
众人都愣住了，也有些不知内情的人，反应慢了些，不知这算是怎么回事。
莫幽月盯着凌中与欧阳廷，“解释一下吧！”
孙基尚自不明白怎么回事，徐一恒皱眉说道：“莫夫人生下莫小姐便死了，怎么会在家？”
凌中哼了一声，冷冷笑了，“莫小姐，这个，要问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成这样？因为你给你父亲写的那封信！”凌中冷冷说道。
“那封信又如何？因为那封信？你们是什么意思？”
凌中冷冷道：“若非你给你父亲写了那封信，他也不至于坐了一夜，最后做了和叶雄当年一样的决定。便是这个决定，让他不得不变成傻子！”
“是你们害了我父亲！”虽早有猜测，但是对面的人居然承认了才让她更加难以接受。
“不是我，是欧阳廷！”凌中说道，“我哪里会这些旁门左道？”
“可你没有阻拦，你也是知道的，你也是参与的。”莫幽月笃定。
“不，我只是一直沉默而已，谁说沉默就是默认？你为何不想一想，如果没有你那封信，你父亲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凌中冷笑着说道。
欧阳廷站不起来，连说话都已经困难无比，听得此言，却努力把脖子转过去，看着凌中，眸中的暗影几乎要吞噬一切。
凌中的话已经算是承认了当年做的事，以及对莫殊做的事，但是这里除了孙基与徐一恒夫妇，谁又不知道当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莫幽月不敢置信，失声问道：“你承认了？”
凌中笑道：“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承认，当年事已休！便休得再提！”
莫幽月正容道，“我会发江湖令，澄清当年事！”
凌中摇了摇头，“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说的话，会有人信吗？比如徐一恒，他就算相信易风，你觉得他会看着易风去杀他师父，还是华山其他弟子都相信你，怀疑他们的师父当年在九嶷山错灭了天鹰门，后来，又灭了天行宫？”
莫幽月无言以对。
凌中冷冷笑道：“如今你，和易风说的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了。何况你们说的话，会触怒大半个江湖，因为太多的人参与了，就算他们死了，比如孙铭，可你觉得孙基会想让别人以为他父亲是个善恶不辩的人吗？比如何飞，他若是信了，与师兄反目，他师兄怎么还会传掌门之位给他？还有我，我年逾古稀，九宵门只愿记得我当年退天魔教的功，并不想知道我的过。你能奈人心如何？这个江湖不信你，你又能奈何？”
莫幽月无可奈何！
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真相大白又如何？
不甘心又如何？
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我会杀了你，会一个个杀过去！”易风冷冷的静静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是无可奈何呢？莫幽月闻言扭头看着他，他已经站了起来，冷汗流在下颌，可是唇角却挂着温暖无匹的笑意。
第一次，莫幽月觉得，他是对的，他的决定是对的。
欧阳廷喝道：“无双，杀了易风！”
欧阳无双终于回过神来，他把目光从沐沙身上移开，抬头看着易风。
易风也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
欧阳无双漠然说道：“易兄，你今天终究是要死的，就死在我手上吧！”
言毕握刀朝易风而去。
离珞执意要杀欧阳廷，与钟言已经战了一百多招，各自都已有伤，生死未现，那么胜负一时也难见，见欧阳无双持刀而去，离珞一惊，飞身回掠，钟言却哪里肯放？
莫幽月与易风的距离是欧阳无双的三倍，即便有镂影步，也是来不及了。下意识，她挥起镂月剑，朝近处的欧阳廷飞斩而去！
都急着去救想救的人，都急着去杀想杀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动作太慢了，慢成了慢动作，明明都在疾掠，可却像是静止了，渊停狱峙般，莫幽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眼前是欧阳廷的扭曲的面容，脑海里却只有易风的笑……
徐一恒看着欧阳无双疾掠而至，只觉得剑本能要挥过去，何飞与孙基却把刀剑斩向了他，那边曹语珠惊呼一声，执剑而至……
吕阳拳出，凌中出手，距离终究是远了，这江湖终究是要乱了……
离珞恨意突增，易风若死了，她要杀了绝刀，哪怕兵刃相见！不死不休！陡然而厉的剑迫的钟言疾避也伤了一道。
莫幽月剑至，却发现欧阳廷的死穴已经被插入了一根针，那根针此刻正滴着血，她的剑便停住了，而且，欧阳无双并不受此威协！
她回头，只见一道绯红的剑影闪过天际，如火似荼！
是流火剑！
下一瞬间，刀剑激烈的迸击声响起，声声击，如雷贯耳！
易风不仅站了起来，还丝毫不落下风地与绝刀战在一起。
这绝对是最精彩的战斗，没有丝毫花招，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一切的招数只为让对方死，没有所谓大招的比拼，只有近身战，欧阳无双反手挥刀斜斩，易风便以剑抵刀换了方位回刺，两个都不再留手，因为太了解，太熟悉，才明白，只有全力，才能在对方手里活下来，继续拼杀！
莫幽月把剑放在欧阳廷脖子上，喝道：“绝刀，停手！否则我杀了他！”
欧阳廷大笑不止，“莫小姐，他不是无非，他不会受你威协的！无双，杀了易风！”
是的，欧阳无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忠实的执行欧阳廷的命令。
“无双……欧阳无双，唯一无二，天下无双，真是个好名字！”有个温文而低沉的声音轻轻感叹道。
蓦然回首，只见满身尘土却一身孑然的欧阳无非负手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