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一起边聊着天边慢慢吃着蛋糕,冬天傍晚的阳光切过阳台照进屋里,温冷的光影在地板上拉长,空气里都是温柔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何宿基本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她的画室里画画,做饭吃饭,再回去画画。宋之睦则每天都会定点来蹭饭。之所以可以做得这样没脸没皮,是因为那天何宿要给宋之睦蛋糕钱时被他拒绝了,刚好突发奇想说来何宿这里吃几顿饭就可以抵消。而何宿觉得请宋之睦吃饭是很平常的事,于是就说他每天过来也没关系。
偶尔和韩筱出门玩,偶尔在网上和魏有人聊一些感兴趣的事,偶尔接到程景打来的问候电话寒暄几句,偶尔被一浔姐带出去吃饭或检查身体.......
新年的假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何宿的作品也基本算完成了。
放下手里的笔,何宿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画,心里不觉欢喜,自己想要表现的,脑海里出现的,都算是漂漂亮亮地统一到了画里。目光瞟到画具上,何宿才发觉已经需要再添置新的了。绘画上的事何宿一向都是刻不容缓,收拾好东西就出门去买了。
接到付一浔电话时何宿已经到了专卖店,付一浔今天正好不忙,就要来找何宿,顺便把她接到自己家吃饭,说成瑄已经念叨很久了。
参加比赛的事情何宿已经告诉了付一浔,她从小到大的习惯都是要把自己的成品拿给自己的偶像一浔姐看,所以这次付一浔也是为了看何宿的画而过来的。
何宿为难地告诉付一浔自己现在在外面暂时回不来,拜托付一浔在家稍微等一等,她买完就很快回来。
付一浔有何宿家里的钥匙,于是便直接打开何宿家门,进屋等候。走到书柜前,付一浔翻了一会儿书,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便靠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刚好这时候正要出门的宋之睦,想起自己在何宿家吃饭时,把围巾落在了那里。知道何宿已经出门了,所以他没怎么考虑,就打算从阳台翻过去取回围巾。
而几分钟后,宋之睦就会后悔自己也许作出了这辈子最无脑的决定。
宋之睦轻盈的翻越过来,落地时也只发出了很轻的声响。可付一浔的警觉性一贯很高,听到微小的声响便睁开了眼睛。
宋之睦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后,刚迈进客厅,就与已经坐直的付一浔四目相对了。
“.......”宋之睦从未经历过此般大脑当机的感觉。
他瞬间就认出了那就是付一浔,何宿小时候崇拜到极点的姐姐。
但他完全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付一浔再见面。
付一浔倒是保持着一惯的冷静。观察了宋之睦全身,发现他并没有携带凶器的迹象。于是她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的把另一只手埋在刚盖着的毯子里开始找手机。
声音平稳依旧:“小偷?”
“不,不是。我,我是宿...何宿的邻居。”宋之睦后退一步,尽量冷静下来解释。
付一浔已经找到手机正要报警的手停了下来,
——这个人,认识宿宿?
——他刚才是想叫宿宿的吗?
——宿宿和他关系很好吗?
“你来干什么?”付一浔压下心里疑问,先一点点问起来。
“我,我把围巾落在这里了,过来取。”宋之睦说着,就看到付一浔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绝对误会了。宋之睦心想。
“翻窗过来?”付一浔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是,我知道她出去了,所以就这么过来了...”宋之睦感觉自己越描越黑。
“你经常这么过来?”付一浔又推推眼镜,松开了手机。表情不善。
“也,也不算经常...”宋之睦想了想自己平日的习惯,有点心虚。
付一浔轻轻冷笑一声,站起身。
“坐吧,宋之睦。我是付一浔。或者,我应该叫你小之。”
宋之睦一下子愣住了。
付一浔在看到宋之睦的一瞬间就有了熟悉感,而付一浔对人长相的记忆力极强。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就让付一浔基本确定了宋之睦的身份。
这就是那个给宿宿表白的人。
是宿宿童年的玩伴。
现在居心叵测地成了宿宿的邻居。
付一浔坐下,顺手倒了两杯水。向宋之睦微抬了抬头,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宋之睦坐在斜侧方的沙发上,大脑飞快运转,思考着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安静地看着正在喝水的付一浔。表面上气氛一派祥和。
现在的情况是,付一浔扮演着家长的角色,自然而然的以主人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个“外来者”。宋之睦想。
但她也的确在何宿的生活里承担着监护人的所有职责,而且自己小时候她也算得上姐姐类角色。所以在这个人面前,不管怎么不愿意,自己都不能太自我。宋之睦稍稍考量,便确定好了自己的定位。
“你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付一浔放下水杯,声音沉静,似在拉家常,却带来审问的沉重感。
“四年前,我刚回国就搬来了。”宋之睦有问必答。
——宿宿上高一的时候。付一浔想,差不多知道了宋之睦高中那三年没什么动静的原因。
“哦,麻烦你照顾宿宿了。”付一浔推了推镜框,特地微微加重了“照顾”二字。
宋之睦自然是听得出来付一浔语气里的敌视,但这种时候也只能装傻了。
——“没关系,应该的。”
“你还有事吧?不小心就聊开了,下次再找机会多说好了。”付一浔起身,从一边的藤椅上取下挂着的灰色围巾:“路上小心,门在那边,再见。”
宋之睦即使想再说点什么,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付一浔明显就是不怎么待见自己。于是接过围巾点点头有礼貌的道谢,顺着付一浔指的方向离开了。
宋之睦一出门,付一浔便给何宿打了电话。
——“宿宿,最近有从阳台翻入盗窃的事,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帮你装防盗网可以吗?”
——“什么?”何宿先是吃了一惊,不知道一浔姐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但想了想,装上防盗网的话,宋之睦就再也不会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于是就点点头说:“好啊,装上也好,很安全。”
——“那我现在就找人。”付一浔当机立断。
——“哎?!太快了吧。”何宿吓了一跳。
——“赶快做完早点放心。宿宿你不用管了。”付一浔简单回应一声就挂断电话开始找自己熟悉的家装公司。
由于付一浔强大的办事能力,负责安装的人很快就来到了何宿家,效率极高地测量,配置,安装起来。
等何宿买完东西匆匆回家时,自家阳台的防盗网已经差不多完成一小半了。
付一浔正在一边和一个笑得开心的中年女性说着话。
中年女性看到何宿时笑得更和善,对着付一浔说:“这就是一浔你的妹妹吧,看着真秀气真文雅。”
何宿放下东西上前叫了声阿姨好,那个中年女人也笑眯眯的和她寒暄了几句。然后对阳台上安装的人嘱咐了几句用点心之类的话便告辞了。
何宿有些好奇:“一浔姐,她是谁啊?”
“她是这个家居公司的副总,算是我妈商场上的朋友,和我工作的地方也有合作关系。”付一浔轻描淡写。
“.......”自己真是沾了太多一浔姐成瑄阿姨付毅叔叔的光。
何宿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庆幸她的身边始终都有着这样爱护自己的人。
“你的画完成了吗?现在可以看吗?”付一浔对着何宿说,平静的眼神下藏着十足的宠爱。
“可以了可以了,一浔姐是第一个看到成品的呢!”如果忽略一个从开始画的时候就一直在看那个的人的话。
何宿开心地带着付一浔走进画室,小心翼翼地掀开画布——
一片细腻柔和的背景中,两个婴儿,头脚相对。
天真甜美的睡颜,充斥着新生的和悦与希望。让人心情不由自主平静下来,不由自足的微笑起来。
两个婴儿牵着彼此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一个含在嘴里吮吸着,一个曲成小拳头摆在一边。
吮着手指的婴儿脖颈上挂着一块闪烁的浅蓝水晶,曲着小拳头的婴儿手腕上带着一块绿色的璞玉。
......
付一浔看的极细致。即使整体已足够惊艳,但每个细节还都值得细细观察,每一处都有惊喜。
付一浔的大学也是在C大,那时C大和A大之间还是一片荒地,并没有体育场。但那时两校的交流活动也不会少,付一浔作为主要负责的学生代表,常要两校跑,所以对A大的环境也是很熟悉的。
仔细看过画,发现那两个婴儿与两校神似。恰到好处的光影,认真看过去,正好是熟悉的校园某处的剪影。那婴儿身上带着的挂饰乍一看有些突兀,但那形状与样子,神似两校最著名的景点一样的地方:A大的青池,C大的绿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