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订婚,取消。”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梁西泽。
“哈哈,梁总在跟大家开玩笑呢。”
沈哲栋端着酒杯走了出来,跟大家打着哈哈。视线,却是不自觉得看向了梁西泽,频频朝他使着眼色。他知道梁西泽这个人从不开玩笑,但订婚宴要真是取消了的话,沈家在必定颜面尽失。
他眼神中的意思是如果情况有什么变动可以私下再商讨,可是梁西泽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许慕秋身上,推着轮椅朝着她一步步靠近。
他这个样子,让在场的许多人,心都慌了起来。
比如沈立轩,比如时清柔,比如沈哲栋,比如江景惠。
比如,许慕秋。
她实在是猜不透梁西泽的心思,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猜不透,索性也就懒得去猜了。
可这并不能代表,他一点点朝着她靠近的时候,她还能泰然自若。
梁西泽的一句话,让原本热闹的厅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除了轮椅摩擦在地面的声音,许慕秋能听见的,就是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了。
终于,他顺着斜坡上了台,和许慕秋并排着看着场下。
“抱歉沈总,我没有开玩笑。这场订婚,取消。”
他的话,让沈立轩不自觉地是握住了许慕秋的手。他不想放开她的手,可似乎抓得越紧,她就离开得越快。梁西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他感到慌张。
只要有梁西泽的存在,许慕秋的心,就永远不会平静。
果真,她还是挣脱了自己的手。
许慕秋转过身,看着梁西泽一字一句地问道:“梁西泽,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如果是家长的话,那么我很抱歉得告诉你,根据《婚姻法》的规定,连父母都不能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
她不想再被梁西泽左右,他一次又一次干涉她的人生,她早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她需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
虽然,她还爱他,很爱很爱。
梁西泽的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许慕秋是不愿意和沈立轩订婚的。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已经变了呢?
她说得对,他干涉不了她。可是他的心,要靠谁来救赎?他只知道,他不想许慕秋成为别人的。她只能陪在他身边,除了他,谁都不可以拥有她。这样自私而霸道的占有欲,已然将他的理智吞噬了。
台下已经开始由刚才的鸦雀无声变成窃窃私语了,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着,猜测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沈哲栋自然是按捺不住了。大步走上台对着梁西泽轻声说了句:“梁总有什么事先上楼去说,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和我儿子也是多年好友,你总不至于让我以后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吧。”
梁西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沈哲栋的提议。
这下,沈哲栋好歹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众人笑道:“大家先随意,我们有事需要处理一下。”
说罢,众人便朝着楼上去了。
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在门口响起:“等等,梁家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梁振兴站在门口,拄着根拐杖负手而立。即使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依旧能折服在场的众人。
至少,他进来之后,大家都恭敬得叫了声梁老爷子。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梁振兴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进到房间的瞬间,直接就给了梁西泽一记爆栗。
“臭小子,早上怎么不叫我?难道是怕我来搞破坏?”
他看着梁西泽,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昨晚睡得太好,今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而这该死的臭小子,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没叫他起床。
即使挨了老爷子那一下,梁西泽的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暴击,只是众人的错觉。
他瞥了老爷子一眼,淡淡说道:
“老年人需要充足的睡眠。”
“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睡。”
老爷子拄着拐杖,显然是被梁西泽气得不行。他知道今天是许慕秋订婚的=日子,他的本意,就是来搞破坏的。谁知道这臭小子早上居然是没有叫他?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订婚进行的似乎也不是很顺利啊。
“好了爷爷,别生气了。生气的话,过不了几天,你的头发肯定就全都白完了。”许慕秋拉了拉老爷子的胳膊,对着她甜甜笑道。
不得不说,许慕秋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或者说,是因为老爷子对她分外喜欢,才暂时将怒火平息了下来。
角落里,却是突然传来江景惠的声音。
“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性子怎么还像即使年前那样毛躁。”
她的话,让老爷子身躯一震,目光缓缓地转了过去。
“景慧。”
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他一直担心着许慕秋的情况,怎么就忘了沈家还有江景惠的存在了呢?
好半晌,梁振兴脸上的尴尬才褪去,干咳了两声说道:“我现在的脾气好多了好吗?还不是这个臭小子故意气我。”
江景惠冷哼了一声,显然是懒得搭理他。
“好了,老爷子,妈。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叙旧的。”
沈哲栋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现在他都还在想着,等出去之后,要怎么向外面的若干人等解释刚才的事情。
“没什么要商讨的,订婚是我要求取消的。给沈家造成的所有损失,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梁西泽的目光,对上了沈哲栋,淡淡地将心中想法吐出来。
他的心思,沈立轩明白,时清柔明白。可其他的人,猜不透。偏偏,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梁西泽,你别太过分!”
这下,沈哲栋是真的怒了。
“损失你可以承担,那面子呢?!我沈哲栋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我的面子。我一再给你台阶下,你可别挑战我的底线!”
当初是梁西泽自己要定下这门婚事的,现在又反悔。还在订婚宴的当天,显然是没把他给放在眼里。这让沈哲栋怎么不生气?
“抱歉,沈总。知道这让你为难了,可是我已经是决定了。”
梁西泽淡淡说道。
他知道自己在做些甚么,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是比起让许慕秋嫁给别人,这些都不是他会畏惧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份感情压抑下来的,可是刚刚,沈立轩要给许慕秋戴上戒指的时候,他的心像被猛兽狠狠撕扯着。那一刻他才明白,只要他活着的一天,绝对不可能让许慕秋嫁给别的男人。
“梁西泽。这到底是你订婚还是我订婚?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明白吗?”许慕秋忽的是轻声开了口,视线,却是不敢看向梁西泽。
他是她的软肋,一对上他的目光,她所有的勇气,就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受够了被你安排的人生,或许,是时候摆脱和梁家的牵连了。对于你这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我会一一还给你。你给我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你。”
说出这些话,像是用尽了她一生的勇气。
梁西泽的目光,渐渐地深邃了起来,凝视着许慕秋的背影许久。最终,淡淡说了句:“随你。”
他已经三番五次让许慕秋不要和沈立轩订婚了,要再是卑微得要求,那他就不是梁西泽了。骄傲如他,自然不会再强人所难。
更何况,现在的许慕秋,他已经留不住了。
时清柔一愣,立刻是喜上眉梢。她完全没想到,梁西泽会这么说。这代表,两人之间,终于是没有关系了吗?她的心腹大患,终于是被除去了吗?
“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是不是疯了?”老爷子被他气得不行,情绪激动之下,又想上前去揍他。
“爷爷,这是我的决定。其实你比我更清楚,这决定是最正确的,不是吗?”
许慕秋对着老爷子温柔笑道,将老爷子伸出去的手给成功拉住了。
梁西泽的一句随便,让她心如刀绞。然而,她必须装成一个没事人的样子,强颜欢笑。
因为,她还有话要说。
许慕秋三两步走向沈哲栋,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沈伯父,抱歉,我不能和沈立轩订婚。”
说着,她将无名指上闪亮的戒指取了下来,递还到了沈立轩手中。
之前她是因为担心梁西泽,才硬着头皮来了这场订婚宴,才决定赌上自己一身的幸福。可现在既然梁西泽自己都已经是开口了,她也就没有顾忌了。
“这和梁西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一直以来,我都把沈立轩当朋友,没有办法和他产生友情之外的感情。我知道您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应该比我更明白,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她的话,让沈哲栋沉默了。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娶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人还住在心里面。
“慕秋,你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沈立轩对着她说道,拉着她就朝旁边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