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许开光把白芨抱到一边的椅子上安置好后冷冷道。
“你……”白校长想说些什么，但对上许开光的目光后只剩下一句“不和你一般见识”。
“许老弟，你别急，这件事发生在我的辖区，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林局赶紧劝道。
“如果不看在你的面子，你以为我会进来么。”许开光毫不留情。
林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却没生气。
钱坤顾不上肿痛的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林局被冒犯后竟然还这么和颜悦色。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林局最近立了桩大功，很有可能接马上要高升的蔡决明的班！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不应该就是一个小校医么。
钱坤心中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许开光给他的惊讶有点多了。
何向阳心中一下有了计较。果然许开光在警务系统的里人脉很硬啊！看了眼钱坤，他心中一喜。如果钱坤因此得罪了林局，那等林局走了，岂不是他稳稳接班？但目光扫过冷冷的许开光，他又想到那天同学会上许开光决绝的话，心下忐忑，打定主意要好好讨好许开光。
“你认识他？”白校长也没想到许开光竟然会认识林局，但一个分局局长还没有到让他退缩的程度，他盯紧了林局，“那你是不是该避避嫌？”
“你是？”林局眉头一挑，心中不喜，但毕竟行走江湖多年，没急，而是先问。
“我是交大的白远庭白校长。”白校长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报出自己的职位。身居要职，他交游广阔，桃李遍天下，自信不用把林局放在眼中。
“交大的校长？”林局瞟了眼许开光，有些狐疑，那不就是许开光的直属上级么，“白校长，如果你对我的处置有什么不满，之后大可去投诉。但现在，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觉得，我没必要避嫌。”
白校长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哼了一声，又义正词严道：“林局长，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状况，怕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哦。”对白校长指手画脚愈发不喜，林局也站直了，手背到身后，“白校长的意思是，你家暴那段不是真的喽？”
“当然不是，”白校长断然否认，“我虽然偶尔会因为小孩子太不听话动手，但下手都很有分寸。”
“是么？”林局不置可否，对许开光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要求现在就让白芨去做鉴定。”许开光沉声道：“鉴定出来，到底有没有家暴就一清二楚了。”
“我不同意，”白校长闻言想都没想立马高声拒绝，“我不同意我女儿去做什么鬼鉴定。”
“白校长，如果事情真如同你所说，鉴定一下不是能证明你的清白么？”林局插口道。
“我堂堂交大校长的女儿去做家暴鉴定，传出去我还怎么当校长，怎么教书育人？”白校长冷笑一声，坚决不干，“而且，如果你们动手脚怎么办？孩子磕磕碰碰也很正常，难道也要算在我头上？我的清白不用一份报告来证明！”
“你怎么敢这么说！”就在这时，响起一个虽轻但满是愤怒的声音。
只见被在一旁长椅上休息的白芨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
“难道这些伤都是我磕碰的吗？磕碰能碰成这样么。”也许是气极了，白芨竟然当着数个男人的面，掀起了上衣，几乎快掀到了胸口。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白芨平坦的小腹有多光滑，也不是因为白芨若隐若现的白兔，而是因为身上那些伤疤。
除了那条蜈蚣似的伤疤外，竟然还有好几处淤青，好几处伤痕，有些很老，有些看上去很新。
青春洋溢的躯体上没有活力，却满是伤口与淤青，即使在场都是些心志坚定的男人，也尽皆骇然。
在男人的注视下，白芨微微发抖，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抖动不休。
许开光目光一闪，一个箭步挡到她身前，沉声道：“已经够了。”
此时他心中不仅有同情还有愧疚。
他本该知道痛苦的人是什么样，如果他能早点发现……
林局此时反应过来，举起电话说了两句，不一会儿敲门进来一个女警，扶着已经开始啜泣的白芨走了出去。
何向阳看向白校长，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只要还有点人性，看到那种场面，都不会无动于衷。
钱坤目光闪烁，心中有些后悔。
白校长没想到白芨竟然会当场爆发，有些措手不及。见众人的目光中似乎都多了一种名叫鄙夷的东西，一种名为羞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怒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评判！不就是打了几下么？难道你们没打过自己孩子？”
见白校长死不认错，同情和愧疚化为愤怒扑向白校长。一阵风刮过，许开光居高临下盯着白校长，目光灼灼。
白校长瞳孔一缩，被吓得一退。
“开光！等等。”林局严肃的声音响起，“为这种人动手不值得，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许开光目光闪了一会儿，拳头终究没有抬起。
林局顿了顿，看向何向阳：“小何，家暴最高会定到什么罪。”
“林局，”点点头，何向阳流利无比道：“根据15年12月27日颁布，16年3月1日正式适用的反家暴法，实施家庭暴力主观上具有希望或者放任被害人重伤或者死亡的故意，持凶器施暴，手段残忍，程度较强的，应当以故意伤害罪或者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
“白先生，听到了么？”林局肃声道：“从去年开始，家暴已经不是什么家务事了。身为人民警察，我有权力，也有义务介入这件事。”
白校长目光一凝，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迎着林局严肃的目光，他心中涌出一丝恐惧。求助地看向钱坤，却发现钱坤根本不愿和他的目光对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和我背条文，我认识你们马局长！”白校长愤怒道：“我马上就电话给他，问问他警察是不是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警察不自禁露出一丝犹豫表情。
林局也目光一顿。
马局，马非凡，市局局长，他的顶头上司。
白校长见几人脸上露出犹豫，松了口气后露出恶狠狠表情，指着几个人唾沫横飞：“我告诉你们我和马局认识很久了，我一个电话过去，你们通通都要倒霉。”
“想打的话现在就打呗。”许开光淡淡的声音响起了，“快点打。”
林局惊疑不定地看向许开光。即使许开光和陶市长算是关系匪浅，但是陶市长真的会为了许开光介入这种事么？陶市长很忙的。
何向阳有些疑惑地看向许开光，他不知道许开光哪来的底气，即使许开光认识蔡决明，可蔡决明比马非凡可是要低半级啊。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白校长见许开光竟然还敢这么嚣张，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摸出手机，边拨便威胁几人道：“马局一来，你们都要倒霉。”说着，他还打开免提。
彩铃响罢，那边传来一个和煦的声音。
“喂？是白老师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在场三个警察立马确定，的确是马局。
“是我，马局长，”白远庭目光扫过几人，自信的对那边道：“马局，我有了点麻烦。我被你手下一个姓林的小局长扣下了，现在就在我旁边，威胁要定我的罪。”
林局面色一沉，这不是搬弄是非么？
“林？白老师，你别急。我来处理，”马非凡宽慰两句，声音一转严肃，“林顶天，你在么？”
“在！”林局无奈应道。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位白先生牵涉进了一件家暴……”
“家暴？什么时候家暴归你管了？你是居委会还是警察？”马非凡不耐烦打断，怒声斥责：“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要不要我把你调到街道办事啊！”
林局油亮的额头冒出大滴冷汗，被训得一句都不敢回。
白校长在一旁得意的看着这一幕，矜持地抬着头，睥睨几人。
钱坤目光一动。果然，姜还是老得辣。他认识林局又有什么用？人家认识林局的顶头上司！
“好了，这件事你给白校长道个歉，”训了半天，马非凡声音终于和缓一些，“之后把事情转到街道，就算完了。你好好反思反思，你管这种事像话么？”
何向阳心说得了，这下甭管许开光和蔡局什么关系都没用了。虽然马局只比蔡局高半级，但马局定了调子，谁能硬翻？那也太打脸了，官场上这种结仇的事谁干。
白校长终于重新感觉到一切尽在掌握。他看了眼许开光，眼中满是鄙夷。现在他该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吧？一个小小的转业军人还想在他手上翻天？他下定决心，这件事后他要许开光在魔都混不下去！
“马局，好大的威风啊！”就在林局被训得腰都直不起来时，许开光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怕风太大闪了腰？”
何向阳不敢置信地看向许开光。
钱坤一愣，乐了。许开光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马局是什么人，你这么对他说话不是找死么？
“你是谁？”果然，那边马局的声音立马变得不善起来，大家似乎能看到那边那张眉头紧缩的脸，马上就要爆发。
“贵人多忘事！我们不是才见过面么？”许开光冷冷道：“我是许开光啊，马局还记得么？”
“……”接下来一阵长长的沉默。
“林顶天，这件事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半晌，那头传来马非凡疲惫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