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大厦的第九层,电梯门外是一间画廊。与普通画廊不同的是,这里每幅画下面都摆着一件兵器。由秦朝的龙泉剑到清代的子午鸳鸯钺,由尼泊尔弯刀到西洋重剑,应有尽有,玲琅满目。
走过长廊可以看到一幅巨大的群像油画,桀背对着霍星坐在老板椅上,听见霍星进来他也没回头:“后面有我的衣服,你身材和我差不多应该都能穿。”
霍星选了一套黑色的礼服,走到桀身边坐下,桀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圆形的两人玻璃桌,桀翘起二郎腿向左倚,霍星翘起二郎腿向右倚。两人就这样一黑一白,一左一右一起看着油画。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霍星觉得自己老早就认识这个人了,甚至有种莫名的亲密感。
“喝点吗?”桀从红酒瓶里给霍星倒出一点红色液体,闻到味道霍星就知道是血。尝了一点后忍不住点了点头,“再来点?”“谢谢。”霍星又把杯子递过去。
“知道这是谁吗?”桀看着油画当中白发赤瞳的中年人。
“血夜大帝?”
“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我们共同的父亲。”
霍星想着自己体内的血元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不一定和桀是同一脉的,但他没有打断他。
“这个世界上总共有八位至尊级的血族,其中四位连同自己的血脉被女娲一族屠戮殆尽,那都是有史之前的事了,现今世界上的血族都是剩下四位血族至尊的血脉,所以我们称这四位为始祖。但四位始祖当中真正能统帅天下数百异族,与史上最强大的大军逐鹿天下的,也就只有我们父王血夜大帝一位了。”
桀又喝了一杯,霍星回味着桀的话不禁也想,这位血夜能有资格与炎黄二帝联军一决雌雄,确实是古往今来的绝顶人物。
“旁边的那个男子是玲珑大圣朱邪,当年幽月的二把手,也是彼时的蛇神教教主(霍星不知道什么是蛇神教,甚至不清楚一直说的幽月是什么,但料想都是实力庞大的教门),你看他们手上的剑。”
画里血夜拄着一把形式古朴的黑色长剑坐在大石上,而朱邪手里拿着的剑背在身后只露出一截赤色黑纹剑头来,透着隐隐邪气。
“二十年前知道老人曾经酒后评论天下兵器,父王的血噩和朱邪的星痕并列十大魔剑第二,”霍星心里暗道第一是啥,“第一是日本国传说中的魔剑,没人见过,可能只是知道老人酒后胡言。”“忘了你会读心,我现在心里可不敢瞎想了。”桀笑了笑。
“幽月创立之初共分三十六大旗,其他分支依附大旗,一面旗就是一方势力,我旗以血噩为名,你该知道血噩神剑在血族中的地位了。幽月里人才辈出,尤其每五百年天选大批天赋异禀的凡人降世,幽月都会吸收这些新鲜血液。我血噩旗实力不弱,但也未必能在三十六旗里拔得头筹,四千五百年来各旗明争暗斗还要抵御外敌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十三旗,我不想父王唯一的血脉血噩最后落得个任人欺凌的下场,所以我必须要血噩神剑重现当世。”
“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血噩神剑到底厉害在哪里?还能厉害过现在的武器吗?”
“现今人类修行有两个正统大支,一是修灵一是练气,人力总有穷时,所以他们炼制法宝和灵兵帮助修行增长功力。法力催动法宝,真气驾驭灵兵,使起来简直如虎添翼。我们血族是不能修行的,虽然天生力强,但很多修士后来居上,又加上了不得的兵器,我们就岌岌可危了。这血噩神剑既不是法宝也不是灵兵,由一颗天降的魔星所含的神铁炼制,后来几经易主,剑上染血积怨,生成一股帝王煞气,肉体凡胎用了都会遭到侵蚀,但能为我们血族所用。”
“你找我来是要找这把剑?慢着,你不会是信什么干将莫邪之类以血铸剑的传说,要用我这条小命来祭剑吧?”
“血噩神剑一直被我们秘密收藏着,但是父王死后无人能再让血噩剑认主(脾气还挺大),我找你来是为了拔出这把剑。”
“我很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你这么强大的血族都不行,我是更拔不出来的,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完事儿了就让我和霏霏走吧。”
“现在的你当然不行,但血噩最后的主人一定是你我其中之一。”桀回头望着霍星,“所以今天你我当中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胜者吸干了另一个人的血元,应该就能拔出血噩了。”
霍星看着桀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心里有些发毛,但他也知道桀这种人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没想到最后又是一次性命相博。
“赢了我能带霏霏走?”
“到时你已经是血噩旗主,如果有了神剑,甚至能一统幽月,整个三界谁能拦你?”
“我对这些没兴趣,”霍星摇摇头“即使我赢了我也不会杀你。”(所以你也别杀我)
“每场战斗都有一个主题,你知道我们之间的主题是什么吗?”
“你们说的话我都不是很懂。”
“本质,这场战斗会让你明白所有生命的本质都是为战而生,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战场,你有没有兴趣,你的选择是什么,对生命的本质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你只有一战。”
桀突然张开双臂浮起来,他身后是画着幽月大军的巨幅油画,上升的高度让他和画里血夜大帝的脸慢慢重合在一起,画廊里的武器纷纷飞来,有序的形成一个原盘,像是扇子展开的扇面。
武器排列转动,连一点金属碰撞的声音都没有。长兵器在最外,其中有枪,戟,叉,镋之类,刀剑居中,最里是各种奇门兵刃,一环套一环,像是佛陀背后的圆光,又像是莲花祥瑞。
霍星看着创造神迹的桀,突然发现桀并不是一个小孩儿,而是一个长得异常好看的侏儒,从面孔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这个想法让霍星感到背后在出冷汗。
铮铮剑鸣,万刃齐发。
圆盘霎时分崩离析,所有兵器由六个方向绕过桀攻向霍星,虽在弹指之间斗室之内但井然有序,丝毫不见乱相。霍星一惊把屁股下的椅子扔向空中的桀,自己转身左奔避开一阵飞剑。
霍星扭转腾挪堪堪躲过了攻击,刀枪剑戟就一路插在霍星身后,几乎贴着霍星的后背。整个画舫不下百十样兵器,满满当当插了一屋子。这霍星奔起来快的异常,俯身逃窜时几乎贴地而飞。主攻的桀轻飘飘的浮在空中显得毫不费力,随手几招就频频把霍星逼入险境。霍星拔起地上斜插一枪一戟,大开大合的拨开了攻来的兵器。
桀虚空一抓,所有兵器就又都重新汇聚在空中,霍星觉得对方的夺力大的惊人,一瞬间兵器就被吸走,手心被磨得火烫也没抓住,反而差点被带得飞起来。
这次所有长兵器又排成方阵相差不足一尺,像一面墙一样向霍星推过来。
“嗯?这都行?”
霍星集中精神发动念力,地毯成波浪状原地翻动,但并未像他希望的那样一个鲤鱼打挺卷起来。此刻兵器墙已近在眼前,霍星下意识伸出双手在面前虚挡一下,武器还真的停了下来。
桀看到这一幕又排了一面刀剑的方阵插着之前的空隙齐射而来,连同之前的各种飞刃把霍星一下子钉在墙上。
“你不该只有这点能耐。”
桀走到霍星的身前,后者身上被洞穿了七八个大洞,正用念力一把把的把兵器拔下来。
“这样就不行了?”
桀挥手拔出了霍星身上的刀剑,向上虚击一拳,隔空用念力把霍星打到了顶楼。霍星撞穿了天花板和隔热层,从空中落下来摔在楼顶。
这时大概是上午十一点,阳光猛烈,城南大厦的楼顶上有一只巨大的卫星接收器,霍星落在它遮出的阴影里。桀出现在霍星的面前,表情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不屑。
他抬起穿着手工的意大利皮鞋的脚踩在霍星的头上,却被霍星抓出了,霍星的血染在桀的米白西裤上,地上死尸一般的霍星抬头翻眼望着桀,露出一个笑容。
桀也笑了。
不一样了,身体恢复的很快,这么重的伤简直就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了。
霍星是个天生的战士,这许多年的安稳日子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一点,但现在越发强大的自己又再次回忆起了战场上的兴奋。
霍星站了起来,平视至今为止见到过的最强的对手。
轰,两人对了一拳,无形的念力激起气浪击打在一起,发出雷鸣的声音。地上的纸屑灰尘被吹开形成一个以两人为圆心的大圆。
“终于有点意思了。”
半小时前城南大厦第八层
“以你现在的水平无论如何也不是旗主的对手,但是旗主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太自负。他一向看不起女人,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就连我的能力他也都是最轻视的。我可以通过你远程催眠他,我会在你身上放一个心理暗示。只要他受到我的暗示,不由自主的跟着我的想法走就有可能被我催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为什么帮我?”
“过了昨晚我才发现我真的不舍得杀了你,”唐小姐说得霍星有点脸红,“而且我也真想看看旗主败一次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