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冬日万里冰封,雨夹雪的天气常有,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因此人们都不轻易外出。水原七惠听闻父亲病重,焦急地跑去找西川绘真,他立即关了店铺同她前往。
老翁躺在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他缓缓抬头,示意水原七惠靠近一点。西川绘真和水原史奈并肩站在他面前,老翁轻声说:“我将自家的那亩田买回来了,我想了想,史奈以后还得娶妻生子,这亩田只能交给他了。史奈,以后你要用田地来耕种,不可随意卖给他人,更不能荒废,你在我们面前答应我。”
“知道了,知道了。”水原史奈不耐烦地答应了。
说罢,老翁合上了双眼。
同年冬季,西川老妪的病情突然加重,她整夜整夜都睡不着,短短一周,整个人瘦了一圈。西川绘真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他不断地寻医替母亲治病,但医师都说,治不好了,最多只能拖到明年夏天。
长时间治疗下来,他们拖欠了许多医药费,西川绘真踏破了亲戚的门槛,但已经借不到钱。夜里,他躺在水原七惠的身旁,卸下了所有伪装,躲在她怀中泪如雨下。他不知还能如何走下去,若把店铺卖了,那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没了。
这一个拥抱,水原七惠知晓了他羞于表明的忧虑和疲惫,他隐藏在面具后的哀伤和痛苦。在这一刻,他们融合为一体。她的泪水浸湿了枕头,心中暗暗地下了决定。
未进屋,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味,地上和桌上都是酒壶,而简陋的家具上覆盖了一层白白的尘埃,屋里的人听闻有脚步声,便立即起来往外走。
“哟,稀客呀!”水源史奈讽刺道。说话的人正是水原史奈,他一如既往地白日里呼呼大睡,夜里把酒寻欢,从未有一日忆起要去田地里播种。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最近我手头紧,你能否借些钱给我?”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不过,说实话我最近也手头紧。”
“拜托你,我们一有钱就会还你,拜托你,现在借些给我。”
“我的好妹妹,虽然田地已经被我卖了,但….”
他未说完,水原七惠也不知从何处借来的力量,她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直逼墙角。
她的目光有着从未有过的冷厉,一字一字地说:“你记着今日的事,你最好祈祷将来不要求我!”
水原七惠一离开父亲留下的木屋,就卸下了刚才武装的盔甲,她走到一条小河边,蹲在岸上哭了许久。她对这个世界有所期待,却对有血缘关系的人心灰意冷,幸好,她有自己的家庭,在那个家里,她很幸福。
第二日,店牌被摘下的那一瞬间,西川绘真听见自己心中有一个地方碎了,他来不及感伤,右手携店牌,左手提几袋药,一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不务正业的水原史奈睡眼忪惺,手拎一酒壶,从他身旁路过,撞见了这一幕。
水原七惠见他早早归家,脸上虽在笑,却掩饰不住浓郁的悲伤,她的视线移至一块长方形的木牌,猛然鼻头一酸,险些落泪。她心想,挨过去,挨过这个时期,会好起来,会一天比一天好。她接过那几袋药朝厨房走去,边熬药边偷偷地抹泪。
西川绘真坐在母亲身旁,自然地握着她的手,他这才发现母亲的手有几条疤痕,她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发丝早已雪白,顿时心中的酸楚一下涌上来,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母亲抬头轻轻地抹去他的泪水,她亦泪眼婆娑,语重心长地说:“绘真,你是家中的顶梁柱,别轻易落泪,你还有妻女要照顾。人都逃不了生老病死,更何况我已老了。七惠是个好媳妇,我儿子真有眼光啊,见你现成家立业,我也能放心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生活啊!”
母亲宠溺地轻拍他的脸,她最后的心愿已经交代清楚。门外的水原七惠正要端药进来,却听见了这话,她站在原地愣住,泪水落入了药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