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尔明白了将士们的意图,不由深深皱起眉来。
便向耐心解释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这件事盘根错节,牵涉甚广,稍不留神,或许就会中了有心之人的计谋。”
“帝师大人是说丘安国军队无故中毒之事吧?没准正是丘安国为了栽赃我们,自己投毒也未可知。”一位副将不服气地说道。
将士们七嘴八舌,种种猜想越说越是荒诞,倪嘉尔听不下去,也无意与他们过多争吵,只能说道:“无论如何,此时也不宜开战。”
几位副将本就心存怨怼之心,此时倪嘉尔专横的态度更是让他们平添愤怒。
“帝师大人,恕我直言,你于交战之时有意放走丘安国军队,已不是第一次了吧?”副将索性直白地说道。
早在先前,玄洛白初次带兵攻打齐阑国,因为她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很快就落了败,但倪嘉尔却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放了她一马。
众将士当时就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只是忌惮着她的帝师身份,当时才没有当场发作。可一而再,再而三,即使倪嘉尔身为高官,众将士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我的决定不满吗?”倪嘉尔抬起额头,双眸直视着那人,寥寥数语,却又掷地有声。
副将神色冷然,毫不屈服道:“末将岂敢对帝师大人不满。只是想提醒帝师大人一句,您带兵打仗,还是要以国家大局为重,不该牵扯太多私人感情。”
倪嘉尔正想解释几句,另一位副将也站了出来:“我等都是武将,说话自然不够好听。可帝师大人前与倪珺宛是同姓姐妹,后与徐沛然、玄洛白亦有私交。”
说到此处,便意味深长地望了倪嘉尔一眼,又言:“即使如此,我们也是信任您的,可接连几次,您都只维护着外人,让我等不得不多想了。”
“你是说我不顾国家,徇了私情吗?”倪嘉尔忍不住动了怒。罔顾国家安危,好大的一顶帽子!
“不然呢?没有帝师大人你这般维护丘安国,我齐阑国军队会屡次失败吗?!”副将凛然无惧,黑眸坦然迎向倪嘉尔,语气显得咄咄逼人。
“你!”倪嘉尔气的拍案而起。
一旁卓青华偷偷按住倪嘉尔的肩,暗示她不要动怒。自己则从位子上缓缓起来,走到了那几位副将的身前。
“阁下真是一身正气啊。”卓青华一字一顿,双手鼓掌,眼底却尽是嘲讽之意。
那副将眼神微转,迎上卓青华深邃的眼眸时,顿感沁骨冷意,使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可此时认错,不免让人嘲笑,只好嘴硬道:“卓太师,你一向公正,可别因着夫妻关系就总这般护短,让人背后议论。”
“你要公正,本官就给你公正。你叫我一声太师,叫她一声帝师,可还曾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卓青华与他只隔几寸距离,手中一把折扇合着,直落到副将的肩上,力度并不重,却生生将他震醒。
自从军第一日起,便知军令大如山。上级发布的命令,下级必须无条件地遵从、执行,不得违抗。那副将又岂会不知?
“此次出征,帝师大人身为主帅,而各位则是副将,是你僭越了。”卓青华语调平和,可那英气逼人的气质和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无不透出警告的意味,惹得副将顿时满头冷汗。
卓青华并未咄咄逼人,倏忽从副将身旁退了开来,正色道:“各位,并非我卓某人护短,而是不希望你们盲目中了计,被奸人蒙蔽了眼睛。遥想我齐阑国大军被困雪山那次,是谁不顾冰雪严寒,即使用手挖,也不愿放弃援救大军的希望?”
那等绝望场景,在场将士们有几位也是经历过的,无力反驳,便只好沉默着。
“同在营中,自当同仇敌忾,团结一致!帝师大人为齐阑国一直兢兢业业,鞠躬尽瘁,齐阑国百姓谁人不知?如今你们公然怀疑主帅,怕是失了齐阑国将士忠心耿耿的气概和作风。”卓青华护着倪嘉尔据理力争道。
倪嘉尔作为争议的当事人,却再不发一言。
平日里,她向来将军队的将士们看的很重。她想要早些撤军,甚至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将士们不再饱受战争之苦。
可又怎知,现在正是这些将士们在怀疑她的用心,质疑她的能力。看着争论时虎视眈眈的众人,倪嘉尔忍不住寒了心。
看到素来沉稳淡然的卓青华更是为了自己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倪嘉尔觉得连累了他,心中涌出一股愧疚之情。
卓青华觉出她的落寞,代替她说道:“现在,我替帝师大人再重复一遍命令,全军立即撤退!”
众人听了卓青华的一席话,方才的冲动已经被压了下去。尽管心里还是对撤军的决定非常不满,最终大家还是服从了倪嘉尔的命令,回到营中传令立即撤退的事宜。
看着人一个个走了出去,匡尧无声无息地来到倪嘉尔身前,带着愧意道:“师妹,方才我担心盲目说话会给你增添麻烦,便一直未开口,抱歉。”
对于齐阑国而言,匡尧说到底还是一个外人。倪嘉尔本就被说成是徇了私情,若匡尧真为倪嘉尔辩护了,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倪嘉尔理解地点头,道:“没事,师兄,这事和你无关。”
望着卓青华和匡尧那担忧的眼神,倪嘉尔苦笑一下:“青华,师兄,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怕是越来越难服众了。”
军中最怕威信丧失,可今日场景,那些将领无一不是对倪嘉尔心怀不满的。
倪嘉尔深知再不注意,最终真会酿成大错,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想到众人在治军方面都不算经验丰富,而魏淇然多年统军,比他们更有资格去说此事。
事不宜迟,于是倪嘉尔立刻写信给了魏淇然,向他求助下一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