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辜百姓竟然也被卷入其中。若说二者毫无关联,在同一时间,同一症状,世上真的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我只问一句,目前看来,是人为故意下毒,还是食物不慎中毒?”向来温文尔雅的徐沛然,此时语气中却夹带着火气,尽管还未表露,仍显得不怒而危。
“回将军,像是……像是人为下毒。”大夫吞吐半天,早已吓得哆嗦起来。
军中将士只食朝中专门押送而来的军粮,百姓们所食与军中大相径庭,但所中之毒却是一模一样,大夫确信,这是人为故意下毒。
“岂有此理!世间竟还有如此心肠狠毒之人!”徐沛然忍不住大发雷霆,手中的佩剑应声而落,入地三寸。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早在前些日子,她不就是用这种手段对待敌军的吗?徐沛然想不出,这一次,除了她,还会有谁。
众人皆知徐沛然并非习武之人,若不是有着满腔的怒火,怎会这般反应?手下将士无不心惊肉跳。
“将军息怒,还请查清事实,再做处置。”营中将领立刻跪倒一片,纷纷劝谏。
徐沛然微微缓过神来,是了,即使他现在对倪嘉尔有所怀疑,也该查清事实,找到证据。
于是立刻命令道:“张将军,你立即去趟周遭村落,务必将百姓们的死因调查清楚。”
“你二人,则负责派人排查军中的可疑物品,找到中毒源头。”
“是,末将遵命。”几位将领立刻领命。
探视过各处的中毒将士,心情沉重地回到主将营帐,徐沛然陷入了长久的落寞哀伤之中。倪嘉尔的温婉笑意还在脑中挥之不去,中毒将士的痛苦呻吟又接着传入耳中。
他与小尔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即使后来退了亲,也始终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她,虽然小尔爱的不是他。
深信倪嘉尔的品行与善良,似乎是徐沛然的一种信仰。倪嘉尔以毒克敌,手段残忍的风声传入丘安国时,他一度不信,可却被验证,那是事实。那一刻,心里的一块角落,仿佛瞬间崩塌。
现在更是万万没想到,很可能就是她,将手段使在了无辜百姓身上……
“小尔,你真的变得这般狠心了吗?”徐沛然喃喃自语。
徐沛然深陷怀疑泥沼,一颗心左右摇摆着,他太想想查出真相,因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那个下毒的人,真的是倪嘉尔。
另一边,丘安国军队将士和临近百姓大范围死亡的消息,也已传入了齐阑国军中。
倪嘉尔三人围坐帐中,均是震惊不已,满面愁容。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倪嘉尔难掩疑惑。
她和师兄匡尧所配毒药的剂量,是再三确认过的,本身根本就不致死,不可能造成这么多人死亡。
匡尧沉思道:“师妹,这毒是我们一起配的,我也相信并无任何剂量上的差错,看来此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没错,小尔,你们给徐沛然的军队粮草下了毒,但从未去伤害周围百姓,仅此一点,就说明下毒者另有其人。”卓青华也认真分析着。
冥冥之中,似乎有只无形之手,故意在想方设法激化矛盾,让丘安国和齐阑国的仇怨越来越深。
倪嘉尔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转头向匡尧商量:“师兄,你深知医理,这次恐怕要劳你调查中毒一事了。”
“好,你和青华近日也需留意,徐沛然经此一事,或许更加不会善罢甘休了。”匡尧嘱咐道。
而这几日,丘安国驻军之处的气氛,是出征以来前所未有的凝重。
除去第一批中毒过重,直接死亡的将士,后续抢救不及时的将士们又死去了一批。死前均是面目狰狞,惨状使人目不忍视。
全军都笼罩在残凉而窒息的死亡氛围里,虽说中毒的人数在当日就停止了增加,可后续一具具将士尸体的抬出、火化,还是让众人都倍感压抑。
而事件的调查也在不断地进行着,徐沛然几夜都没有睡好,终日为此奔波,迫切地想要找寻一个答案。
军中中毒的源头已经找出,锁定在一批粮草之上。那一日集体中毒的将士们,无一不是吃过这批粮草才有了或轻或重的症状。
起先还会怀疑是厨子所为,可调查出当日当值的厨子也吃了有毒的粮食,同日死亡时,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今日又有何进展?”徐沛然用手揉着酸胀的眼睛,声音嘶哑地问着。这已是不知第几个不眠夜了。
“禀将军,经过大夫的验尸,已经确认将士们和周围村落的百姓都是死于一种奇特的毒药。”手下从村落归来,急忙汇报道。
徐沛然抬眼:“你们可知是何毒药?”
“大夫们皆查验不出,此毒甚是奇特。不过可以断定的是,此人极为通晓医术,擅长用毒。”手下答道。
通晓医术,擅长用毒……心中的答案似乎在一步步印证着,徐沛然却觉得极为烦躁。
“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手下欲言又止。
徐沛然扬扬手:“有话就说,这个关头,不必顾忌。”
得了应允,手下这才说出自己的怀疑:“将军,你在齐阑国与帝师倪嘉尔等人有过交情,可知倪嘉尔她医术如何?用毒手段又如何?”
医术自然精湛,至于用毒,他也亲眼见过几次了。
“你怀疑下毒者是她?”徐沛然沉默一阵,才开口道。
手下继续解释道:“将军,这并非我一人猜想。如今两军交战,对方主帅又是个用毒高手,偏偏是我军将士中了毒,这一切联系起来,不都显得太过可疑了吗?”
判断一件事究竟是谁所做,最便捷的方式就是,看它给予何人利益,又给予何人打击。
毫无疑问,这一切,对齐阑国有利。
徐沛然握紧了拳,想到从前倪嘉尔的单纯笑容,如今只觉讽刺。他生平第一次地,对倪嘉尔充满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