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都平身吧。”古珩谨目光冷淡,他朝众人抬了抬手,大家这才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
倪府的倪嘉赫和倪珺宛也都在围观的人群之中,他们焦急地看着现在的情势,可也想不出救人的办法,只能呆呆地站着。
原本倪老爷和魏氏也想来最后看看倪嘉尔,可毕竟已经年纪大了,倪嘉赫担心他们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最后还是劝住待在了倪府。
“禀皇上,行刑时辰已到。”监斩官在一旁禀告道。
空旷的刑场上,两名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明晃晃的大刀在酒水的洗礼下更为明亮,就架在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倪嘉尔和徐沛然的头上。
倪嘉尔穿着一身雪白的囚衣,一头柔顺的青丝披在肩上,她长长的睫毛仿佛落满了闪烁的阳光。
她知道卓青华一定在人群之中,可她却又不忍心在这样的关头去找寻他的身影。
正午的太阳太过刺眼,倪嘉尔慢慢闭上眼睛,这一世能够得以再次重生,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吧。还能拥有像卓青华这样的爱人,有了一段真挚的感情,自己也该知足了。
只是,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焰影阁还未彻底捣毁,前一世的事情还未查清,她和卓青华前不久才互通心意,生活也才刚刚开始……一切终究还是留有遗憾。
倪嘉尔跪在刑场上,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之色,面容镇定而从容。
身旁同样跪着的徐沛然此刻也放弃了挣扎,他终究还是明白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的话了,大概血书也是被皇上视之为无物而随意丢弃了吧,徐沛然自嘲般地笑了下。
不过生不能与倪嘉尔在一起,死却能和倪嘉尔共同死在刑场上,也是平生的一大幸事了。
生不同衾,死而同穴。有我共同赴黄泉,小尔,你不必害怕。
徐沛然望了眼身旁的倪嘉尔,也有了几分释然,而后平静地准备接受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只听见古珩谨沉声下达了命令:“开始行刑。”
围观行刑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抱着孩子的妇女们都忙着遮住孩子的眼睛,以免那残忍的画面吓到了她们怀中幼小的孩子。
“刀下留人!”就在刽子手的大刀就要落下,卓青华即将带人冲出之际,一个女子突然飞身登上了行刑台,用两粒石子便打落了将要落下的大刀。
人群也顿时骚乱起来。
刀片掉落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倪嘉尔睁开眼,发现那女子竟然是阮若水。
“大胆刺客,是想要劫下刑场吗?!”古珩谨震怒。
阮若水却一下跪倒在了皇帝古珩谨面前,当众认罪道:“皇上,倪嘉尔是无辜的。因为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易容成了长公主的样子,然后混入长公主的行宫将她杀害。也是我,将魏淇然从牢里放了出来。”
众人听到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此时前来推翻原本结案的长公主遇刺一案。
长公主遇刺一案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大家都忍不住想要相信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
“荒唐!堂堂刑场之上,又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古珩谨气得站了起来,他并不相信,阮若水的突然出现也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好感。
“皇上!若您不相信我,请您查看这些证据。铁证如山。还有我房间里也有其他的证据,您可以派人去搜查核实,便可知所言不假。”阮若水拿出了所有的证据,一一摆在了古珩谨的面前。
“怎么可能?若长公主果真是你杀的,那你已经逃避了制裁,又何必再回来送死?”
古珩谨还是并不相信阮若水的区区一面之词。更不相信会有人跑来刑场送死。
阮若水面色镇定,又继续说道:“皇上!倪嘉尔对我有恩,我自然不能让无罪之人承受不白之冤。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阮若水一人做事一人扛,希望皇上能放了倪嘉尔吧。”
“来人,还不把这个疯女人给朕带走!”刑场之上,竟然公然要求皇帝释放犯人,古珩谨觉得自己的天子尊严受到了挑战,不禁勃然大怒。
四周维持刑场秩序的众侍卫听到命令都围上前去,想要控制住阮若水。然而阮若水竟一改往日的娇弱女子形象,手握一柄长剑,以一敌众地打了起来,而且竟然还占了上风,动作游刃有余。
侍卫们被阮若水一个个打倒,阮若水凌空一跃,跃到刽子手身后,三拳两脚竟将最后几个人也打倒在地。
众人顿时哗然。
一个小小宫女竟仅凭一人之力就打倒了所有侍卫,也让古珩谨大吃一惊,脸上流露惊愕之色。
“护驾!还不快给皇上护驾!”贴身太监担心皇上的安全,急忙朝刑场的大臣们喊着。
各个大臣赶紧涌到古珩谨面前,可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以肉体之躯护在古珩谨前面。
然而阮若水却并没有来到古珩谨的面前,她依然站在行刑台上,望着倪嘉尔,她的表情复杂起来。有浓浓的恨意,也有发自内心的关切。
“若水,你为什么……”倪嘉尔不可置信地望着阮若水。
为什么……
为什么武功如此厉害当初却被人欺负而不反抗?为什么会给她下毒催眠让她杀害长公主背上罪名?又为什么每次不顾个人安危地救她,尽心尽力地帮助她?
“小姐,对不起。”阮若水眼里充满了柔和,一如倪嘉尔最初见到的那个她。
可惜,果真是物是人非了。
“小姐,下辈子,我们做真正的姐妹吧。”话音落下,阮若水擦去眼里的泪,手中一柄长剑,决绝而迅速地抹向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若水!不要!”倪嘉尔想要奋力拦下她的长剑,可她被绑着,而且已经来不及了,阮若水的身体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倪嘉尔痛哭着,全身被绳子绑着,她根本不能动,只能看着阮若水的尸身安静地躺在自己的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