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卓青华快步走过去，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摇摇头，倪嘉尔吸吸鼻子，远山含黛的眉轻轻蹙起，“你伤才刚好，怎么就喝酒了？一点也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只喝了一点点而已，不妨事的。”卓青华修长手指拂起她散在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别到她的耳后，“我明天要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万事都要当心，我会很快回来陪你的。”
“没关系，不用回来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在这里也会过得很好，我们走了这么久，奶娘一定担心死了，你回去多陪陪她老人家，而且还有你的产业也需要打理啊，真的不需要专程回来陪我。”倪嘉尔认真说道。
她觉得自己没有娇贵到需要别人放下一切，专程来陪她学习的地步。
不待卓青华说话，倪嘉尔又道：“你回去后，帮我给家里报个平安，我眼睛的事，暂时先别和他们说了，免得姨娘担心。”
至少，暂时不说可以少让他们伤心一阵。
“好，放心吧。”卓青华指尖掠过她眼睛上的白色丝带，眼神坚定。
或许，他这趟下山，足够幸运的话，真的可以找到能医好她眼睛的人。
到时，他们就能一起好好的回家了。
次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倪嘉尔不等匡尧起床送她，便早早去了匡月楼那儿。
值守的弟子看见她摸着墙进来，便殷勤地上前扶一把，“师姐，从今日怎地来得恁早？这师尊还没起呢，师姐是在外面等一下，还是我去通禀一声？”
倪嘉尔看不见天日，只是从外面的鸟儿叫唤声中，大概得知天应该亮透，便起床就过来了，谁知今日的鸟儿起得早了。
“我来向师傅讨点东西，没关系，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好，师姐当心脚下。”小师弟扶她上了台阶，便忙去了。
卧房的匡月楼听到外面的对话，立即起身穿衣出来，木门中‘吱’一声从里面拉开。
正静静贴着卧房门等待的倪嘉尔立刻站直身子，往声音的来源转过去，嗅到师傅身上独特香气，展颜，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啊师傅，我以为天亮了呢，所以就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把您吵醒了。”
匡月楼淡淡道：“无妨，为师也差不多这个时辰要起了。你这么早来，所为何事？”
倪嘉尔摸着墙往前走两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我哥哥今日就要下山了，山下凶险，也不知魏淇然有没有查出我们的身份，所以我想将我这几学炼的丹药给他几粒，不知道可不可以？”
印雪门的丹药从不外给，这也是规矩之一。但不知怎地，匡月楼看着她，就是开不了口拒绝。罢了，反正都破例救了卓青华，再给他几粒丹药又何妨？
“你随我来。”匡月楼跨出门槛，走了两步又停下，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的衣袖塞一角到她手里，然后放慢脚步往外走。
握着那一角衣袖，倪嘉尔心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心中微暖。
每一步，都能放心大胆的往前迈，毫不迟疑，因为她知道，若是有障碍，匡月楼定会带她绕开，或者出声提醒。
到了台阶处，匡月楼不经意回眸，看到她嘴角弯起的弧度，不自觉也跟着弯了一下嘴角。
走着走着，倪嘉尔突然想到来印雪门跪求的情景，“师傅，第一次见你，我认为你真是这个世上最不近人情的男人，冷漠，冷血，冷酷，和魏淇然那个魔头简直是一丘之貉，但相处下来，我发现其实师傅是个大大的好人，为人谦和好相处，对弟子们也都特别好。”
她轻轻一拉他的袖子，又道：“师傅还特别的暖心。”
好人？暖心？匡月楼一愣，好人这个词他从前听过许多次，但都没有经她的口说出来，这么令他觉得受用。
意识到到自己的想法，匡月楼又是一怔，他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想法了？
“师傅，怎么不走了？莫非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你生徒儿的气了？”倪嘉尔有些不安。
匡月楼回过神，目光不经间掠过一株今早刚刚盛开的梅花，便指着那梅花儿道：“你看，那边的梅花开了。”
话才出口，匡月楼便眉心狠狠一皱，眉宇间满是愧疚，“抱歉。”
“师傅不必在意，你用眼睛看，徒儿用心看，我们看到的梅花都是一样美好的。”倪嘉尔笑得一脸璨然，无一丝忧伤。
匡月楼道：“你等我一下。”
他过去折下一小枝带着露水的梅花，拿回来放到她手里，什么也不说，便又牵着她往药房去了。
倪嘉尔握着那枝梅花，心头波澜再起，嘴角弯出一道明媚的弧度。
到了药房，匡月楼只身进去取了一瓶大还丹，拿出来给了她。
倪嘉尔惊诧，原来师傅带她来，是要拿丹药给她，而且还是特别特别珍贵的大还丹，连忙感激的福了福身子，“谢谢师傅。”
匡月楼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为师是怕你那不入流的丹药拿出去，丢了印雪门的脸面。”
等倪嘉尔赶去送卓青华时，卓青华已经在那儿等了有一会儿，以为她忘了他要走不来相送，心底还失落了一阵。
在她递过一瓶丹药时，卓青华眸色微暖，俊秀俊朗的脸庞，从瑟缩深秋复又回到了春天。
道别后，正要离开时，匡尧也来了，不过不是送他，而是正巧也要下山替师傅采办一些东西，便和卓青华结伴下山了。
待两人走远，倪嘉尔嗅到那味道还在，便说道：“陆熙，人都走了，你还要躲多久啊？”
陆熙怔住，愣了片刻，食指挠着头出来，“师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呀？”
“我刚才来的时候。”倪嘉尔狡黠地笑着问道：“老实说，你怎么知道师兄今日要下山去？”
陆熙更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我昨日无意中偷听到师尊交代他下采买东西的话。”
说完她又急道：“我的好师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师尊和师兄啊。”
倪嘉尔微微扬眉，笑而不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