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挟持匡尧带她的计划失败,倪嘉尔捡起刀,冲他的背影喊道:“匡尧,我奈何不了你,也逼不了你们为我哥哥解毒,既然你们狠心见死不救,我便只好陪我哥哥一起死在你们印雪门。”
匡尧转身,见她将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紧紧皱眉,“你这是何苦呢?”
倪嘉尔毫不犹豫的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往小腹插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折扇将她的刀打落,震得两条手臂一阵发麻。
匡尧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带你去。”
倪嘉尔连刀也不捡了,欣喜若狂地跟上去。
在院子里温暖如春,一踏出院子,满目的白雪,寒气逼人,冷得倪嘉尔直打哆嗦,打从心眼里佩服修这所院子的人。
印雪门确实不简单!
走了约摸两盏茶功夫,他们到了一座比皇上的正和殿还大的屋子前,白墙黛瓦,三层,静谧,庄严,肃穆。
从外头望进去,见院中有一颗参天大树,但认不出那是颗什么树?
站在屋前的长石阶下,匡尧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记住,没有师傅的准许,千万不能擅自踏进那道门,否则你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倪嘉尔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她福身道谢:“谢谢你,方才的事,对不起。”不管她有没有挟持成功,她都做了一件恩将仇报的事。
“没关系。”匡尧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石阶前,倪嘉尔跪在大门对出来的正中间,“匡先生,我哥哥命在旦夕,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哥哥。”
说一句,她就磕一个头。
周而复始,一刻不歇。
一个时辰后,里面没有一丝动静,若不是匡尧说他师傅就在里面,倪嘉尔一定认为里面没人。
就算没人看见,但她仍一刻也不停地磕头、求救,神情恭敬而虔诚。
躲在暗处的匡尧,望着雪地上的女子,眸底露出一抹复杂神色,回去端了饭食和拿一件大氅过来给她。
倪嘉尔都拒绝了,她仍旧不停地重复着磕头和求饶,就像一个旋转中的陀螺。
天将黑未黑时,天降大雪,冷风呼呼地穿过她单薄的衣衫,那种透进骨头缝里的寒冷,冻得她瑟瑟发抖,若不是一直在磕头,这一天下来,恐怕已经冻成了雕塑。
额头磕破了皮,每一下都会留下一丝血迹在白雪上,抬起的瞬间,血丝又被冻住。
声音也已哑得发不出声,但她仍执着地张嘴。
天黑,天亮,晌午,傍晚,倪嘉尔已经地这里跪了两天一夜。
但,匡月楼从未现过身。
倪嘉尔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她不停地昏倒再被冻醒,匡尧来劝过多次都没用。
体力和耐力已经达到极限,倪嘉尔一头栽倒倒在雪地里,大雪纷飞,落在她乌黑如墨的冻成冰柱似的长发上。
身子弯曲,僵硬如同尸体。
匡尧终是不忍心看她死去,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然后跑进屋里,在书房的坐榻上寻到匡月楼。
扑通一声跪下,“师傅,您当年说过,您欠我父亲一份恩情,我可以向您提出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您都会答应,今日徒儿便斗胆,求您救救那女子的哥哥。”说罢伏地叩头。
匡月楼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行到匡尧面前将他扶起,透过头上黑色斗篷的面纱,望着匡尧,“一生只能提一次的要求,你当真要将它给一个陌生人?”
匡尧郑重点头,“当真!”
匡月楼回到坐榻前,从窗户里淡漠地望了眼倒在雪上的女子,坐下后重新拿着书,“她寒气入体,不出一柱香功夫便会死。为师当年只承诺你一件事,所以我只会救一个人。”
匡尧皱眉,无奈,躬身退下,到外面将倪嘉尔抱进来,用药将她催醒。
倪嘉尔睁开眼睛,看到匡尧如清风明月的脸庞担忧地望着她,身旁站着一个戴着斗篷的男子,穿着一身暗沉的墨色衣衫,身姿笔挺,给人一种沉闷又古板的感觉。
匡尧道:“这位就是我师傅匡月楼,印雪门的主人。”
倪嘉尔连忙爬起来,但她在雪地里跪得太久,骨头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每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疼痛。
匡尧伸手去扶,被匡月楼挡住。
匡月楼下望着咬牙坚持爬下来的女子,他倒要看看,她的耐力到底有多强?
倪嘉尔拼尽全力也爬不起来,而匡月楼不动声色看着她,大概是要看她的诚意。
倪嘉尔不再坚持爬起来,而是侧身一翻,直接坐床滚下来,摔得她痛得几乎昏厥,过了一会儿才稍微清醒一下,想爬起来跪着,但依旧跪不起来,便伏在地上磕头,血肉模糊的额头,再次鲜血淋漓。
匡月楼眯起狭长的眼尾,淡淡道:“你和你哥哥,我只能救一个。”
倪嘉尔费力仰起头,毫不犹豫地道:“救他。”
匡尧心头一震,彻底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深深折服。
匡月楼眸底划过一丝飘摇不定的神色,淡淡道:“你想活吗?”
倪嘉尔毫不掩饰地点头,“想活。”
她太想活下去了,前世的大仇未报,姨娘和哥哥还在等她回去。
匡月楼目光落在她那双漆黑的双眸上,求生欲望非常强烈,即使伏在地上,也不见她有一丝卑微,方才说‘救他’时,目光坚定,说‘想活’时,亦是坚定。
心淡如水的他不禁也对这个求生欲如此强烈的女子,另眼相看。
“我可以顺便救你,但你必须付出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作为代价。”
听到师傅的话,匡尧立即将她扶起来坐在床上。
倪嘉尔手动不了,便对匡尧道:“能不能帮我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还有我的包袱里所有的钱也请帮我回去拿一下。”
然后看着匡月楼又道:“如果还是不够,我可以写下欠条,不瞒你们说,我哥哥是齐阑国首富卓青华,我今日便代他做主,不论你要多少都行。”
倪嘉尔自认为她已经拿出足够多的诚意了,但匡月楼却不为所动,隐在斗篷下的脸,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