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华听着倪嘉尔的自言自语，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堪称颠倒众生的笑容，挑了挑剑眉，眸光逐渐变邪魅，淡淡提醒一句：
“徐氏最信鬼神。”
一旁的十五眼睛左转转，右转转，接话道：“对，徐氏不是认为你死了嘛，那就扮鬼吓死她。”
倪嘉尔赞赏地看向那对主仆，点头道：“好，就送这个。”
被绑成棕子的老大看着这三个神色如出一辙的人，后背生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垂下头，希望能以此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最好能忘了他的存在。
然，十五并不如他所愿，唤来一名手下，说是将这个家伙送给他们练习点穴，只要暂时不出人命，随他们怎么折腾。
卓青华生怕他们舍不得折腾似的，加上一句：“好不容易弄个活靶子给你们练，兄弟们可别辜负本少爷的心意了。”
“是，少爷！”
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嘹亮回声。
倪嘉尔摇头失笑，打趣道：“卓公子，你这心可真够黑的呀！”
卓青华斜睨她，眉梢微挑，抱拳道：“彼此彼此！”
次日，朝阳东升，万物苏醒。
倪老爷今日不用早朝，特地丢下所有事务，专程陪徐氏到上清寺祈福。徐氏自从怀了孩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刚刚嫁给倪老爷时的好日子。
那时，徐氏是倪老爷唯一的正妻，倪老爷对她呵护备至，比在娘家时还受宠，毁就毁在她成亲三年却无所出，倪老爷的父母逼他陆续娶了魏姨娘在内的三房妾室。
那两房妾室命没能讨得倪老爷欢心，被徐氏暗中害了，倪老爷并没有深究，只是将他最爱的魏姨娘保护得很好。
魏姨娘肚子争气，先后为倪家添一儿一女，巩固了她在倪家地位和倪老爷心目中的地位。
而徐氏吃了许多药生下倪珺宛后，肚子便没了动静，自然就彻底失宠了。
好在如今又突然又怀上了，而倪老爷最近也越来越关心她。
徐氏一边回想以前，一边打量坐在身边的倪老爷，手中帕子紧紧绞着。
倪老爷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头，见徐氏难得不以尖酸刻薄相示人，而是露出一副久违的少妇般的羞涩，心，不禁一跳。
主动拉了她的手握了握，“琴儿，这些年，我冷落你了，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
听到这声久违的亲昵的小名，徐氏心中百感交集，靠在倪老爷肩膀，“老爷，只要你能往后能时常陪陪我，琴儿就心满意足了。”
她只恨魏姨娘那个狐狸精，抢走了属于她的幸福。
现在魏姨娘的女儿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她的儿子倪嘉赫，她要让他们通通去死。
倪家，最终还是属于她徐书琴的儿子。
上清寺。
三年前，寺庙各处的破损是卓青华出钱帮忙修好的，每年都会大方地捐两次香油钱。
所以这里的和尚都认识他，看到他来，眼神像看菩萨一样虔诚恭敬。
“阿弥陀佛。”住持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后笑吟吟道：“卓公子，您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言语一声，老纳好带他们到门口迎您啊。”
卓青华躬身回礼，“方丈无须多礼，青华带我的朋友到贵寺来躲个清静，不知否能行个方便？”
住持略微思索，便懂了卓青华的意思，虽然寺里的规矩从不请女客到房间，但卓青华带来的朋友例外，侧身对倪嘉尔一拜，“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跟我来。”
倪嘉尔回了一句‘阿弥陀佛，有劳了’，便跟亲自带路的方丈走了。
卓青华留下，吩咐十五将那人带到后院，让他等着和徐氏碰面。
担心那人出尔反尔，他又让人藏在暗处，到时用弓箭瞄着，一旦听见他对徐氏出卖倪嘉尔，便一箭射穿他的脑袋。
半个时辰后。
倪嘉尔早已化妆完毕，待卓青华来接她，便用头纱遮面跟着他来一起来到寺庙正门里，藏身在菩萨下面的帷幔后面。
不出片刻，徐氏在林嬷嬷的搀扶下进来，倪老爷官僚作风上身，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忍不住要去慰问一下住持，打上几句体恤百姓的官腔。
如此正好，省得卓青华费神将倪老爷引开。
倪嘉尔从两条帷幔的缝隙之间，看到一脸虔诚的徐氏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无声念着什么。
她冷笑，揭了头纱，将长发放下来披着，一部分弄到前面挡住脸，身子尽量平行移动，挪出帷幔，阴鸷地盯着徐氏。
林嬷嬷一眼瞧见死相恐怖的倪嘉尔，头皮发麻，惨绝人寰地从喉咙里扯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大小姐！”
吓得徐氏猛地一惊，抬眼，看到白衣白裤，披头散发，五官狰狞可怖的倪嘉尔，心中骤停一拍，怕得坐在地上往后爬，恐惧到无以复加。
“母亲，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倪嘉尔的声音冰冷幽远，轻飘飘的，身上散发出冰冷慑人的气息，双手伸平，向徐氏抓去。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你，你找错人了……”徐氏身子抖如筛糠，双手下意识护住小腹，靠双腿的力气往后蹬。
林嬷嬷面无人色，如破布一般瘫在地上，连爬过去救徐氏的力气都有。
寺里的和尚听到尖叫声想来看看，但都被卓青华叫住了，他们只得闭上眼睛不停念经，装作听不见。
倪嘉尔五指张开，抓向徐氏的脖子，“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为了肚里的孩子，徐氏终于爬起来，抱头尖叫着逃窜。
林嬷嬷看夫人逃走，害怕倪嘉尔对付自己，再转头看倪嘉尔时，却发现帷幔处空无一人。
再往上，是菩萨睁大的双眼，仿佛在问她的罪。
林嬷嬷吓得扑通跪下，不停磕头。
跑到外面的徐氏，迎面撞上倪老爷，煞白的脸色，颤拦的下巴，都在害怕暴露自己做过的坏事被他知晓时，强行镇定下来。
用一句看见了老鼠搪塞过去。
林嬷嬷出来，悄声安慰徐氏，说肯定是幻觉，假如倪嘉尔真的是鬼，是进不来寺庙的，而且现在还是太阳正毒的时候。
鬼魅怎么可能现身，所以方才一定是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