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璃月,谢谢。”
在他身边的,分明是周身紫衣的紫薇,而她,则翠了一身绿裳,两人莫说声音面容,就这衣裳的颜色,也相差极大,他怎么可能认错?
董璃月翻了汤碗,瓷碗应声落地,惊动了他。董璃月听着自己颤抖着声音说道,“流风,我在这里。”
她看着他的身影分明怔了一下。
董璃月几步小跑奔到了流风身边,鼻子酸酸的,带着哭腔问道,“你看不到了是不是?”
他轻轻点了点头,又忽然笑道,“有你帮我看着,便好。”
他的笑,越发叫人辛酸。眼泪又是不争气的啪嗒啪嗒坠了下来。
“夫人,你的手……”一边紫薇轻声提醒。刚才董璃月打翻了汤碗她是见着了的,这时到了面前,她手上通红一片,还起了许多个细小水泡。
“没事,”董璃月挥了挥手,紫薇便将汤药放在一边,又去收拾了下董璃月刚刚打翻的糖水,才这样离去。
“你的手让我看看。”曲流风说道,刚想去捉她的手,又想起双眸已经模糊得见不到了样子,才萧然作罢。“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会不在我的身边?”话一说完,猛然想起那个冗长的梦境。梦境里,每次到她心思不顺之时,他总是恰然出现,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算也是巧合,那第三次第四次呢?能够巧合到苗疆遇见她,再巧合地跟着她又一次去苗疆?
记得他曾说过,“寻芳而来,好在,寻着了。”
原来!
他一直在她身边。一直偷偷地藏在深处,看着她,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用着他的方式安慰着她,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董璃月通红着一双眸子,眼泪又要嘀嗒地溢出来,眼角酸涩疼得厉害,却依然还是没能止住那样不争气的泪水。她拿起身侧紫薇留下的汤药,小心地喂进他的口中。
抽噎了几口气息,说道。“流风,你没事的,喝了这药就没事了。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来做你的妻子,陪你浪迹天涯,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
流风饮者她一勺勺递进他嘴中的汤药,一碗饮尽,嘴里苦涩之极,却无奈何,这汤药能吊他一时性命是一时。城镇里的大夫并不能开出什么极好的药方来,好在救醒了他,他自己下了这副吊命的药方。
也是曾经翻滚在生死边缘,救了他无数次的药方。他自知时日无多,趁着这不多的时日,能为董璃月做一点事便是一点。
“那好,你陪我去拜谢寨主夫人,听闻,是她一句话,才让二统领放我们进来,救我一命的。”
除了拜谢,还有拜别。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而是一个偏远京城的山寨。等他离去,他担心,她是否能从山寨里安然离开?还有昨日夜里那几个醉汉,分明是为了刺杀而来。只是目标到底是她,还是他?
她是福郡王妃,只要这个名头还在,京城里出几方势力都会想方设法地对付她,倾福郡王者,不希望福郡王因红颜误事,要杀了她。而敌福郡王者,则希望活捉她,能从福郡王手上换取利益,甚至是皇位。
而他,则是放弃了竞争皇位的人。他的离去,既没有站在敌对福郡王的一边,也没有帮助福郡王登上皇位。
若敌对了,他则跟董璃月敌对了。他不想。
若帮了,曲惊鸿更是轻易夺了皇位,那时若他还没来得及带她远走高飞,他又如何跟皇上相抗衡?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是势必要被人追击,直到灭口才能安心的。
两人到了寨主夫人的门前,说是要来拜谢寨主夫人的救命之恩。
屋内侍女如实禀报,这一日桃衣女子精神也好了许多,想是因着屋外暖阳同样也暖了整个屋子的原因,她的脸依旧苍白,这一日却依然爬起了身,嚷着要到屋外晒太阳。
就在侍女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三人相见,董璃月瞪大了眼睛,曲惊鸿分明感觉得到董璃月扶着他的掌心用力地抓了一下,接着浑身激动地发起抖来。
而面对着的桃衣女子,同样也是泪水簌簌而下。
不曾想,两人竟然这样地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