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段吃饭的人也不少，老板娘稍微说了几句就忙去了，方尔点了几个招牌菜，正是饭点上菜的速度比较慢。
店里正放着一首不知名的外国民谣，方尔去年十二月份过了六级，勉强能听懂歌词，正听得入神，拿着筷子轻轻打着节拍，音乐却不知道被谁切了，方尔放下筷子，手却突然僵住。
那歌声……是林森的。被切换的歌，是林森翻唱的《假如爱有天意》。低沉的声线和平常说话时有些不一样，这首歌方尔只在露露拉着她看的时候听过一遍，从没有用心去记住，却一触即发。
方尔心里有些苦涩，和林森相识相交不过一个月，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还没有三天时间，可那些两人独处时的画面却在此时一幕一幕的涌上来，最后脑海里浮现的是电脑中的他在聚光灯下略微落寞的身影。林森……林森……木林森……
“尔尔？”****注意到方尔的失神，不由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微微皱眉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短暂的相遇却恋恋不忘 用尽一生时间 竟学不会遗忘”温柔缠绵的歌词，被微微暗哑磁性的声音唱出来，方尔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抓住，然后用针轻轻刺了一下。他……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是想起了自己吗？
方尔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厚脸皮，可她就是会往这个方向想，想着他坐在高脚凳上时眼角眉梢的伤感。
****注意到尔尔仍然有些涣散的眼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松开了手，一张脸上再也找不到最开始的轻松。
方尔不是没有注意到****的动作，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她能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一样。她知道，知道自己不对，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可耻，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方尔收回自己的手，慢慢低下了头，她知道有些事是妥协不来的，她没有办法想自己的心妥协，她也不知道自己对****究竟还有没有爱，她脑子很乱。
方尔觉得鼻子有点酸。
许是沉默已经告诉了****答案，他带着自嘲的勾唇一笑：“尔尔，我突然想来还有点事，你自己吃吧，我回公司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说****这个男朋友不称职，方尔却不敢开口让他留下来。
……
“诶，尔尔，你男朋友哪去了？”老板娘上菜注意到方尔这里少了一个人，不由出声问道，话音刚落便注意到了方尔的异常，站了一会儿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离开了。有些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
方尔擦了擦眼角的失意，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明明没什么胃口，却不顾形象的一个劲晚嘴里塞。
她究竟是怎么了？
之后连着两天，方尔都没有出过学校。****没有再来过电话，林森也像是从那个下午就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有来过消息。
方尔的手机像是出了毛病一样，整整两天都没有收到过任何消息。
第三天清晨，方尔再一次拿起手机，上面仍然没有提示说收到任何消息。方尔真的怀疑自己的手机坏了，她努力回想着最近几天自己的手机有没有受到什么天灾人祸。
“呀，会不会是那天在食堂不小心摔坏了？”
方尔拿着自己的手机来回看了看，想要从手机的表面上找出来那么一丢丢蛛丝马迹，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方尔的手机特别抗摔，除了背面有些划痕之外，她倒是真没找到什么，而那些划痕也是早就有的。
因着方尔经常“手滑”，她的手机也算是身经百战。
方尔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对面的床铺。他怎么就没有给她打电话呢？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待方尔意识到自己心里期待的是谁的电话时，心底莫名一一颤，不不不，她怎么会想着林森给她打电话，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最好的吗？死露露一天在外面潇洒也不见得给自己来个电话报备报备，还有，她和****之间不是和好了吗？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挣扎之后，方尔决定出门去找自己的男朋友了，顺便带上自己的简历去走走后门，被别人戳脊梁骨就戳脊梁骨吧，也得有能力的才能走后门不是？再怎么说……走自己男朋友的后门也好过和林森继续这样不清不白下去。
这两天方尔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气色看起来有点差，她特意画了一个淡妆才出门。
已经是三月的天气，太阳格外的明媚。方尔褪下了冬装，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装备，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打定主意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站在校园里，方尔才算是真真的感受到了春意，嫩绿的叶芽，已经暖黄暖黄的像是煎鸡蛋一样的太阳。方尔扬了扬嘴角，向着校门出发。
她窝在寝室里颓废了两天，可外面的世界仍然热热闹闹井井有条。方尔哈出一口白气，上了去****公司的公交。
从A大到“未置”一共有二十七站，现在不是高峰期，所以人并不是很多，方尔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自己和林森，还有自己和****之间的事。
林森，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生命里的过客，即使他们之间有诸多巧合，可方尔不认为自己和他能走到最后，或许对林森来说，自己连一个过客都算不上，从那天的分别到现在，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就算是借着工作的借口都没有过，或许他已经忘记了她，他的世界和她不一样。太优秀的男人，太危险。
而****，才是她的良配。
方尔知道自己这样权衡利益有些过分，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她害怕自己后悔。方尔不是一个情场高手，在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里待久了拟不出思绪来，她只会觉得痛苦。
方尔走进未置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氛围，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她甩了甩头，会不会是这两天在寝室待久了产生幻觉了？方尔没有深想，直接去了****的办公室。
因着未置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规模并不大，在一栋大楼了只占了一层。方尔来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前台还有****的私人秘书都是认识她的。方尔礼貌的向秘书询问了一下****现在在干嘛，得知他刚刚开完会，现在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方尔本来打算敲敲门直接进去的，因为她几乎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这样，可是现在不同的，她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那样的做法有些不对，太幼稚了。于是，她决定等着他下班，反正现在离下班时间也就半个小时，她现在多的就只剩时间了。
方尔坐在****办公室面前的沙发上，玩着手机里单机小游戏，等着他下班。
可方尔还没等来****下班，就等到了苏倩。
苏倩无疑是漂亮的，和方尔不一样的漂亮，带着魅惑的气息，而在对比之下，方尔更像是一朵路边的小野花。苏倩微卷的大波浪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一身鲜红色的紧身裙勾勒出她美丽的曲线，脸上的妆容精致优雅。方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卫衣还有背带裤，有些抬不起头来。
要么美要么死，在她身上体现的就是——要么暖要么死，方尔最怕冷了，她看着苏倩光溜溜的大腿，不由的打了个颤，她是来公司走秀的吗？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她是过来干嘛的？趁着低头，方尔瞄了一眼苏倩的双手，什么都没有，难道她是来越****吃午饭的？
她和****交往了大半年，说不知道苏倩的心思那是骗人的，可苏倩自己从来没有提过这事，也没有趁着自己不在对****怎么样，方尔当然配合着装傻充愣。
只是，方尔莫名的觉得今天的苏倩有点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就像是刚刚进公司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氛围，不过更加强烈了些吧。
苏倩面无表情的在方尔面前站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挂起一个标准的笑容：“尔尔怎么过来了？”苏倩的声音很甜，像是裹了蜜一般，听得方尔不由的起鸡皮疙瘩。
“我过来找****的。”方尔的下巴抵在衣服的领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那怎么不进去？坐在外面干什么，怪冷的。”
方尔顿了一下，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苏倩眨了眨：“苏倩姐，你们公司什么时候下班？”
苏倩有些错愕，像是没有想到方尔会这么问，不过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丝嘲讽，声音不变的答道：“中午是十二点下班，下午是五点半下班，****可能平时没有跟你说。”
方尔忽略她话里的刺，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包，微微一笑：“不是，我以为我记错时间了。”方尔脸上的笑可真是人畜无害，可那意有所指也是实实在在的。
苏倩脸上挂不住了，她哪里不明白方尔是在说她还没有到时间就提前下班了。“你过来找****吃午饭吗？”苏倩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方尔还是笑：“对啊，顺便商量商量其他的事。”
方尔嘴里的“其他的事”指的是实习的事，可落在苏倩的耳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她脸上又浮现出一层笑容：“那你们好好商量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倩姐不是过来找****的吗？怎么还没见到就走了？”方尔有些诧异的问，脸上的表情那是一个认真。
苏倩又尴尬了，她呵呵笑了两声：“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别耽误了你们，我先走了。”
方尔看见苏倩摇曳生姿的离开，心里蓦地觉得自己演了一场宫斗戏，哟，没想到她还蛮擅长“宫斗”的。
“你怎么来了？”****略带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日不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底有一团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方尔瘪了瘪嘴，小跑着过去摸了摸****的脸，在方尔抬手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不过很快就定住了，方尔没在意，又向前伸了伸手：“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
“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昨天晚上加班呢。”在方尔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的脸颊时，他有一丝僵硬。
小姑娘一副怨怼的模样看着****：“身体最重要，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无奈捉住方尔的手：“知道了。”
方尔莫名的从那一丝无奈中看出了别的东西，她眨了眨眼，将那丝怪异感从心头抹去。
“我们去吃饭吧，你饿了没有？”方尔可没胆子再提上次那件事，避重就轻的说着。
****似是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和方尔一起出了公司。方尔觉得****最近的关注度见长，他们出公司的时候差点没赶上围观。
两人去了以前常去的一个餐厅，点了几个菜，方尔吃的心不在焉。她怎么才能既不突匹又神态自然的和****说走后门这件事呢？
方尔苦死良久，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就是她上一次说起实习的时候说的那句话。那个时候方尔并没有抱着准备走后门的心态，只是纯粹的在****面前发发牢骚，这么一想，方尔斟酌着正要开口，****却说话了。
“我还以为他是你们学校的。”****低着头吃饭，方尔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是这句话确实是****说的。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方尔整蒙圈了。
“你……说什么？谁是我们学校的？”话一出口，方尔就像是立即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思想通透的知道了****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方尔一脸纠结加痛苦的看着****：“我跟他没啥，真的……”方尔的声音低的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方尔想不通了，明明之前****提都没有提过林森，怎么现在一开口就是他？方尔实在是想不明白。直到从****那张嘴里吐出好聚好散四个字的时候，方尔才算是明白了苏倩那种意味不明的笑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就分手了？
方尔看着桌面上的菜，还有****带着些悲伤的背影。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剧情在时隔两天之后再次上演了，方尔更加想不明白了，他们怎么就分手了？在她第一次和苏倩“勾心斗角”之后，她就这样被****踢走了？ 不不不，好像现在原配和小三换了个个儿，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小三了。
方尔觉得，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的人不是林森，而是****，他们在一起半年，她却还是不知道她要什么，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橙汁咖啡，她要的不过是和他在一起，而这一切，大抵是他不够爱她罢了。她知道****爱她，但是他只舍得分给她那么一点点爱，在知道方尔有可能离开的时候变放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说的没错，林森确实只是一个导火索，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是横亘在****心中的那个“不合适”。方尔平时听惯了别人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这种话，还是第一次从****嘴里听到说什么他现在需要定下来这种虚无的借口，她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国家都允许扯结婚证了或许她的年龄是小了点，但是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他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他不过是不想再让她在他的世界里胡作非为了。
方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今天没有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会直接短信分手？还是说会一直拖着拖着，直到他和别人扯证了她才知道自己被甩了？上演一出“你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悲情戏码？
方尔摸了摸自己包里的那份简历，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一股挫败感袭来，想了想，又重新回忆了一下刚刚的事情经过以及结果。
……
在方尔提自己微弱的辩解之后，抬头瞄了一眼****，却正好撞进****幽深的眸子里。他定定的看着方尔：“我们分手吧。”
方尔在****的两句话里完全懵了圈，她有些痴痴的问道：“为了啥呀，我们不是挺好的吗？”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像是在嗤笑方尔的自欺欺人：“我们俩挺好吗？到现在为止你妈都不知道你有个男朋友，我们这算是好吗？”
许是****的神情太过自暴自弃，方尔急了：“我妈那里我去说就是了，你不要动不动就说分手好不好？”
“方尔，你还不明白吗？”****神色严肃了些。
方尔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叫自己全名，以前不管自己怎么闹他不开心，他都会一脸无奈的唤着“尔尔”“尔尔”，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明白什么呀？”方尔愣愣的开口。
****叹了一口气：“尔尔，谈恋爱要找喜欢的人，结婚要找合适的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暗哑着声音说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是咖啡和橙汁的距离，我有咖啡，可你需要的事橙汁。我已经过了你这种天真烂漫的年纪，我想要定下来了，这次的事件不过是导火索，就算你的身边没有出现一个林森，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你的人生还有很长，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好聚好散……好聚好散……
这个成语在方尔脑袋里饶了三圈，她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她努力咧开嘴笑了笑，看着桌面上那一块被酱油糊住了的可乐鸡翅，声音轻轻地说道，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可是我爱你呀。”
方尔都要快把自己感动了，可是抬起头的时候，****还是那一副去意已决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那就这样吧，你走吧。”她从来都知道，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一个不爱的人是留不住的。****心中的那个“合适”的人，不过是另有其人，方尔想起今天见到的明媚动人的苏倩，还有****下意识往后仰的身子，心里像是明镜一般。
哪有那么多合适不合适，这顿饭就当做是散伙饭吧，以后说不定就再也不会来这家店了呢。方尔仰了仰头，不让自己眼里的那些亮晶晶的液体落下来，可有些画面却止不住的往脑海里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