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先说一下你第一个疑惑吧。”
在炽烈的阳光下，他似是感觉不到燥热一般。语气和举止相当平静。
而吴皓，只能一边拉动领口扇风，一边用按捺不住的口气问道：“那团雾气是什么？”
“堕地啊。”
“这个我知道......”
面对着因为这句回应而面露烦躁的对方，吴皓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的是，堕地究竟是什么？”
“是武器。在某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面，他，以及我，再加上你身上的‘时律’，皆为世界赐予人类的恩惠兼武器......在你们的世界里面也有类似的东西吧。脱离于人之常识以外的‘力量’，其本身并非为人类潜心研究而成的‘技术’，而是一种世界的象征，群体人类的愿望的‘集合’。”
摆着理所当然的表情，似是在表示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常识。
而吴皓，却只能困惑的骚动着头发。
“那个......我实在不太能听懂你讲的话。能不能稍微详细且明了一点。”
“唉，真烦。”
占据着唐炎身躯的某物，失望至极地叹了一口长气。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跟你们这边似是而非的另一个世界。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异世界了。在那边，也确实存在着魔法这一种体系，向世界汲取力量，透过身躯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映射出来。相反而论，人类的群体意识，所有人抱持着同一种欲望，极其单纯的思绪在统一之后，也可在世界这个巨大的‘身躯’之上，映射而成‘某物’。”
“那，便是‘我们’。”宛若合唱一般嘈杂的声音，归于了平静。
“‘我’是人类对生的渴望，祈求生命得以延续下去，祈求灾难永不降临此身的愿望的映射。而堕地便是‘我’的背面，‘我’的影子。对生的渴望，便是对死的恐惧；祈求生命延续，便是害怕己身丧生于不测之中；祈求灾难不会降临于己身，便代表着，若是他人被卷入灾难之中，只要与自己无关，那便即可......”
“世界——这面镜子，采集了人类照射在其之上的整体愿望，反射出了它的两面......”
“一开始的时候......”他唐突的停止了讲述，抬起了头，直射着照往城市的阳光。露出了有些哀伤的表情。
“我们被拥有着与相仿特性的人类吸引，寄宿其身，赐予其实现自身愿望的能力。但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自我概念，说白了，就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团块而已，遵循着人类自己的意志，实现人类自己的愿望。我会被善良的人吸引，赐予其符合其愿望的力量，让其拯救他人；堕地则会被受到了欺压，无比的渴望着力量，无比的嫉妒着他人的人所吸引，寄宿于其身，赐予其单方面碾压别人的暴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确实在实现着人类自身的愿望。让他们得以脱离苦难。”
他露出了有些缥缈的笑容，但哀伤不减。
“我之前也提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自我概念......”
说着，他将视线移往了别处。
“产生‘我’这个概念的契机，是因为汲取了太多寄宿者本身的愿望，或许还有一部分记忆。这些玩意不断的积攒，最后，在我们之中，产生了‘模拟思绪’。”
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视线却投往了左腕的光之回路。
“‘我们’产生了一种疑惑，对于‘我们’究竟是什么？为此，‘我们’检索了记录在‘我们’之中的以往所有寄宿者的记忆和思绪的采集，在那其中，也不乏有着一些魔法师的存在。透过他们对世界和人类本身的探究，‘我们’也得以整理出‘我们’究竟为何物。”
“然后......”他看似憔悴的攒紧了自己的左拳。“你知道吗，在‘我们’之中，最渴望人类，或者说，最渴望作为一个生命活着的，却是堕地。”
“他不喜欢作为一种思绪的象征物，也不想遵循着人类的意志，为其实现愿望——事实上，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必须遵循的职责，在‘我们’之上，没有谁向我们下过这样的命令。但‘我们’却还是会这样做下去，一半是习惯，还有一半是我们自身便是依赖于这种思绪的集合，一旦脱离，渴望成为另外一种‘存在’的话......”
“‘我们’会覆灭。”他断言道，视线之中有着难以表述的情绪。“堕地在多次实验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那个家伙，便只能这样，迫不得已的，被逼无奈的，继续遵循着自己的‘职责’。”
“我想，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个家伙，就已经崩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