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是亥时,可还有些人毫无睡意,端坐在明烛之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烛台。烛台上有几支粗壮如胳膊的蜡烛,灯芯上火苗不住跳跃,而那蜡泪随着铜管流了下来,堆出了各种形状来,有些如飞禽走兽,有些却如繁花似锦,红红白白相间,竟然十分妩媚。
“明珠,还在看什么呢,睡觉罢。”门帘晃动,窸窸窣窣,褚昭志从外边跨步进来,脸上有着两块红晕,显见得喝了些酒,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
盛明珠猛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褚昭志:“喝喝喝,你只会喝酒,就不会想点相关的事情?”
褚昭志一只手扶在门边,一只手放在喉咙口那里,不住的打着酒嗝,好半日才吐出了一句话来:“明珠,这大过年的,大家高兴多喝了一杯,你何必在意这些,瞧我不是马上回来陪你了?”
“马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你还好意思说马上!”盛明珠死死的盯住了褚昭志,脸色涨得通红,一只手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朝褚昭志飞了过去:“撒谎也不打腹稿,你刚刚跟翠喜在那边腻歪,以为没人瞧见?”
褚昭志偏了偏脑袋,茶盏砸在地上,“咣当”一声,四分五裂,有几片瓷片比较大,就如小船一般,盛着清冽的茶水,不住的摇来晃去,不时的有水滴顺着茶盏边缘滴落下来。
“谁、谁、谁说我跟翠喜腻歪呢?真是胡说八道!”褚昭志有些心虚,方才他回来的时候正好逢着翠喜出来倒水,她穿着掐腰小袄,一头黑发披了一半在胸前,虽然有些凌乱,可在暗黄的灯影里,看上去却显得格外诱人。
见着那处高高,褚昭志有些意乱情迷,晃着身子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往走廊那边拖,翠喜低低惊呼了一声,见着是褚昭志,旋即安静了下来,趔趄着身子跟他闪到了廊柱后头。
“来,让爷亲个。”褚昭志伸出两只手将翠喜擒住不让她动,一张嘴凑了过去,在她脸上蹭来蹭去,热乎乎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让她吃吃的笑了起来:“二爷,你别这样,给少夫人瞧见了她会生气的。”
“她生什么气?你们这些陪嫁丫头少不得以后会给我做姨娘的,迟早的事情罢了。她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我,只能派她身边的得力人来了。”褚昭志伸手在翠喜身上捏来捏去:“哎呦呦,这身肉长得可真是嫩,摸着摸着爷就想往里头钻了哪。”
“二爷……”翠喜一只手假意推拒着,可却将身子扭得越发厉害,就如一条泥鳅般在褚昭志怀里钻来钻去,惹得他心头更是火大,舌头直往她柔嫩处钻:“张嘴,让爷来尝尝里头的滋味。”
翠喜嘻嘻的笑着,就是不肯张口,这时就听到一点响声,似乎是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人都唬了一跳,停住扭动,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动静,那脚步声慢慢的朝相反的方向过去了,两人这才放了心,褚昭志喘了口气,两只手又开始乱动起来,翠喜这时候却清醒了几分,用手推挡着:“二爷,都什么时候了,快些回房去罢,少夫人在等着你哪,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事儿,奴婢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没事,爷只消跟她说上一句,将你收做通房便是,等着过些日子再做姨娘。”褚昭志将嘴凑了过来:“让爷来闻闻香味儿。”
翠喜这边才张了张嘴,褚昭志便已经将她堵了个严实,身子也压了过去,只将翠喜压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她的两只手拍打着褚昭志的背,低低喊道:“爷,放开些,放开些……”
“可是二爷回来了?”内室门口传来翠玉的声音:“少夫人在等你哪。”
褚昭志心中一惊,将手放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不闹了,你快些回去歇息。”
翠喜低头,咬了咬嘴唇,慢慢的走到走廊那边,拿了盆子慢吞吞的走了回去,褚昭志见着她扭动的腰肢,眼馋得都快流出了口水:“小浪蹄子,少不得我哪日要做到你。”
心里头旺旺的烧着一把火,回来以后却见着盛明珠的冷脸,褚昭志躲开那茶盏,只是将脸朝门后藏,不肯朝盛明珠那边过去——过去有什么好事?少不得被她揪着耳朵说教一通。
盛明珠妒甚,嫁进来半年,只将褚昭志盯得紧紧,他想多看那陪嫁丫头一眼都不行,少不得要听她指桑骂槐的骂人,褚昭志贪恋着她有几分颜色,在床上也算放得开,每次能让他心满意足,也就随她去骂了,可现儿盛明珠怀了身子,好几日没有与他行床笫之事了,褚昭志站在那里,心中恨恨,自己将她的陪嫁丫头变成通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你竟然敢朝我的丫头下手了”盛明珠咬着牙,柳眉倒竖望向褚昭志,此刻的她看上去有些面目狰狞,比素日里要显得难看了几分:“褚昭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明珠,你错怪我了,是翠喜那丫头在我面前浪哪,我推着她早些回去歇息。”褚昭志毫不犹豫的将事情都推到了翠喜身上:“我对你一心一意的,怎么可能去跟她腻歪?”
“哼,你是在骗我罢?”盛明珠将信将疑的看了褚昭志一眼,火气降了几分:“就你那德性,我还不知道?”
“咱们成亲都半年了,你看我有没有去过别的丫头房里过夜?你咋就这么信不过我哪?”褚昭志满脸委屈:“明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这半年褚昭志确实在褚国公府里没有乱来,跟丫头们也只是眉来眼去的调调情罢了,可他在外头却还有一个相好,在甜水胡同那边给她租了个小宅子,每个月拿了一百两银子养着她,隔三差五的就往那宅子里去,与那相好躺在一起,或是翻云覆雨,或是窃窃私语,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便整理了衣裳回国公府,盛明珠以为他是去国子监了,根本没有起过疑心,丝毫不知道褚昭志在外头还养着人。
回到楮国公府,褚昭志便成了温柔体贴的夫君,最多是与丫头调笑几句,可并无实际的行为,盛明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要他还顾及着自己的颜面,没有将那些丫头弄到床上去便成。
怀了孩子以后,盛明珠的脾气越发的大了,素日里能容下的事,此刻却被无限放大了一般,只要有一点不如意,整个人就想发脾气,冲着褚昭志叫喊的次数也就多了。今晚她正准备歇息,听着林妈妈过来做耳报神,说二爷与翠喜在廊柱后边抱在一处,盛明珠当时便气得血往头顶上流——今日是大年初一,明日褚昭志还要跟自己回娘家拜年呢,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把她气得不行。
“明珠,你且消消气,咱们早些睡,明日还要去你娘家哪。”褚昭志朝前边走了一步,伸出手来拉住了盛明珠的衣袖:“干嘛跟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你可要好好歇着,别折腾肚子里头的孩子。”
盛明珠白了他一眼:“你可得给我老实点。”
两人洗漱以后上床歇息,盛明珠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褚昭志喝了些酒,才一阵子光景便已经打起呼噜来,盛明珠心中烦躁,用手推了推他:“哎,你醒醒,我还有话跟你说哪。”
褚昭志睁开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却依旧还是闭着:“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罢。”
“不行,我心里头存着这事便睡不着。”盛明珠翻了个身,半爬了起来,一只手捏住了褚昭志的鼻子:“你别睡,我跟你说说清楚。”
褚昭志一口气憋着差点没提上来,只得睁开了眼睛望向她:“究竟什么事,非得今晚来说?明日说又不会黑了天。”
“这是跟你切身相关,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盛明珠拉长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也就是我才给你想着这事情,连睡都睡不好呢。”
“我的事?”褚昭志一只手枕在脑袋下边,清醒了几分:“你是不是想说那世子的位置?”
“可不是呢。”盛明珠撅起嘴来,伸手在褚昭志额头上点了点:“你还才想到。”
“我想也没用哇,有二房那个在,我还能咋样?”褚昭志有些垂头丧气,咬着嘴唇,一脸惆怅:“去年春天也不知道是谁下了手,我还以为他回不来了哪。”
“可惜人家还好好的活着!”盛明珠气愤愤道:“这么久没露面,我也以为他会不在了呢。现在咱们说这些也没用,赶紧想法子怎么样做后边的事情。”
“你莫非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褚昭志见盛明珠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也来了劲头,翻身坐起,将锦被拉到了脖子那里遮住两人的身子:“明珠,你快说说看。”
“昨儿晚上看烟火,不是有一只金凤凰朝咱们府里冲下来了?若是应了验……”盛明珠眼睛转了转:“你想呢?”
“这……”褚昭志一张脸转成猪肝色:“听说二房那个拿到的赏赐比昭芸的要好。”
“现儿不还没定吗?你国子监有那么多同窗都出身高门,只要到外头说说二房那个如何不懂规矩,放肆不羁,或者捏出些旁的话来……”盛明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说贵妃娘娘听到以后还会不会中意她?”
“哎呀呀,明珠,你可真是聪明绝顶!”褚昭志眼中放光,一把抱住了她:“真是我的乖乖,我可算没瞧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