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皇后,韦德妃整个人都酥了,笑着说:“你且说说你为何要助我。”“杜昭仪只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德妃娘子不同,知进退,懂分寸。”伏案笑着贴在韦德妃耳边说:“之前侍奉过娘子的铭涵与我是挚友,她临终前嘱托我好好照顾娘子。只不过碍于花启嫣那个妖女,害得我不能好好帮衬娘子。”
“哦?”韦德妃笑着说:“铭涵呀!诶,她死前我都没能让她当上尚宫。”
“若娘子愿意,等得宠握权之后追封铭涵尚宫称号就好。”伏案笑着说:“铭涵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不尽的!”
“那是自然。”韦德妃笑着说:“那你说说怎么帮我?”
“杜昭仪近几日与天威都将李顺节来往过密。”伏案笑着说:“伏案为娘子起了个头,剩下的便由娘子自己揣摩了。”
“哦?”韦德妃笑着说:“若是我将你所说悉数说与杜昭仪,你觉得她会如何?”
“娘子已与杜昭仪结怨,你觉得她会信一个忠仆还是信一个仇家?”伏案笑着。
韦德妃瞪着伏案笑着:“你先回去吧!”
“娘子若得空,多去凌烟阁里看看。”
伏案笑着走出就日殿,不巧被坠兰撞上,伏案理都不理她,高傲地走向远方。
“娘子!娘子!”坠兰匆匆忙忙跑到杜昭仪跟前。
“怎么啦?”杜昭仪笑着说。
“娘子!伏案刚从就日殿里出来!娘子小心祸起萧墙呀!”坠兰哭着说。
“瞧瞧你!伏案有她自己的打算。”杜昭仪笑着说:“你呀!就别费心了!”
“娘子!你怎么被伏案那种田舍妇迷了心窍呢?”坠兰还是哭着说:“娘子是不信我了吗?是不要我了吗?”“诶呀!坠兰呀!你也别吃醋了!实话告诉你,伏案愿助我登上皇后宝座,我呢,也愿意成全她让她成为尚宫,各取所需而已!你是我自家带出来的,自然是信你要你呀!你放心,等我当上皇后,就把伏案那个见风使舵的田舍妇给处死!”杜昭仪笑着。
“娘子睿智,是坠兰愚钝了。”坠兰笑着。
守一又送了一大盒阿胶过来,可乐坏了安仁殿的人。
“娘子!大家又送来阿胶了!”月饶笑着跑进来,“如今大家对后宫嫔妃不管不顾,独独对娘子怜爱有加,娘子便是最得宠的!”
苏美人听了笑着说:“月饶说得没错,如今妹妹你呀便是最得宠的了!快去把阿胶炖上!”
“是。”月饶笑着走了下去。
“妹妹可要好好进补呀!”苏美人笑着说:“瞧瞧你,这几日为至尊分忧都瘦了。”
“姐姐说笑了。”寻冬笑着说:“妹妹我是因为入月了落红不止而瘦了。”
“如此你更该补补呀!”苏美人笑着说:“阿胶补血……妹妹你又要去了?来来来,我扶你!”
寻冬也不知怎么了,入月以来,整个身子跟垮了似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而柳梢积雪,黄昏蒙尘。
伏案打着伞带了些吃食来到了凌烟阁。
“娘子!”李顺节笑着抱住伏案,“可想死我了。”
“安分点。”伏案笑着说:“等我们吃饱喝足再说。”
伏案拿着九曲鸳鸯壶,斟满了一杯又一杯,将一杯递到李顺节的手上,大笑道:“来!饮尽此杯。”李顺节虽是武夫,但也知道九曲鸳鸯壶的妙用,一边为酒一边为药,更知道这鸳鸯壶曾装过楚怀王的宠姬郑袖的毒酒让屈原的女弟子蝉娟误饮而香消玉殒,也曾装过汉高后吕雉的毒酒让少帝刘恭生母张皇后瘗玉埋香……那么,如今伏案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呢?自己难道也要卷入后宫纠纷之中吗?
李顺节拿起玉杯,笑着说:“可是毒酒?”
伏案笑着说:“是不是毒酒你一试便知。”
“为了你,毒酒我也会喝!”李顺节笑着一饮而尽。李顺节也是个痴情汉,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上刀山下火海都肯做,何况是一杯美酒。喝完后,李顺节是晕乎乎的,眼里冒着花。伏案匆匆跑了出来,合上了门,在凌烟阁外等候。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不巧,杜昭仪顶着个大肚子独自一个人静悄悄地来到了凌烟阁。
“伏案!”杜昭仪笑着招了招手。
“娘子,李都将在阁楼上正等着呢。”伏案笑着说:“娘子便进去吧!”
“你便在这守着,可别让人进来了。”杜昭仪笑着走了进去。
“是。”
伏案合上大门,不声不响地走到远处去了。
黑灯瞎火之中,杜昭仪轻叩内门,笑着说:“李都将?”
突然门一打开,映入杜昭仪明眸里的是一精壮男子,热血沸腾。之后……
不一会,韦德妃悄悄来到了凌烟阁,却看到了些下作东西:天地阴阳交合,宇宙刚柔并济……韦德妃着实被吓着了,匆匆离开。
拂莲殿倒是安稳得很,没有被吓到。
“娘子。”长逸笑着走了进来,走到如梦跟前说:“给花启嫣接生的老人说,花启嫣确确实实是杨复恭妹妹林复念的孩子,关在大狱中的杨复恭的旧部承认杨复恭确确实实调查过娘子的身世,娘子的生母便是林复念。”
“你退下吧。”如梦笑着,如梦本来对此事已有八分的把握,现在经长逸一核实,便是实打实的肯定了!
如梦看着案上的那串念珠与那本诗集,笑着,思忖着:真是造化弄人呀!到最后我居然要除掉自己的亲妹妹?老天爷呀!你是要我遭天谴吗?
陈尚宫衣锦还乡,风光无限。陈尚宫与子衿坐在如梦赏的车辇上,前往如梦赏赐的坐落在靖安坊的宅子。
“阿娘,可要照顾好二娘子。”子衿笑着。
“会的。”****渡笑着。
那不是花启嫣吗?花启嫣依靠在子衿身上,笑着。
如梦在拂莲殿内研好墨,打开那本诗集,用小木犀的胎毛笔在上面写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苦笑着。
墨色便在一颗颗念珠的流光中经历六道轮回,在莲花座上超度,在烛火下涅槃。
六、杜昭仪!
亲眼目睹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让韦德妃恶心非凡,她悄悄下楼,悄悄出门,悄悄喊人。
“本真!本真!”韦德妃轻声喊着本真,“快去找人来!”
其实伏案早早就遣人在不远处候着。最后呀,这批人将杜昭仪与李顺节抓了个正着。
“至尊!至尊!”守一匆匆跑进甘露殿,“至尊快去安仁殿看看吧!后宫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什么?”晔看着守一。
“杜昭仪与李顺节在凌烟阁苟合被抓住了。”守一怯怯地说。
晔听了大怒,将案上的东西一把推向地,“摆驾!”
虽然他不爱杜昭仪,但她是至尊的女人!
安仁殿里是一阵又一阵喧嚣。
“瞧瞧这****!”“啧啧啧,双眼含媚真叫人恶心!”“还是怀着身孕的,看她还有脸没!”
“贱人何在?”晔匆忙走进安仁殿正殿,见到杜昭仪便赏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至尊万福。”殿里的人都齐齐行礼。
“至尊!我是被冤枉的呀!”杜昭仪揉着自己的脸哭着。
晔端正坐好,看着雪皱着眉头低头沉思。
“你!”晔指着站在一旁的宦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
“至尊!方才巡夜将士在巡逻时经过凌烟阁,只见凌烟阁上灯火通明,便进阁查看,只见杜昭仪与李都将在功臣像前,以地为床,烛下风流……”
“大胆!”晔摔了案上的茶盏大骂:“那个田舍妇何在?”
“已被收监大狱。”雪牵起晔的手,强忍着腹痛。
“去把他砍了!”
晔火冒三丈,恨不得将李顺节挫骨扬灰!
“啧啧啧,真是不知羞的!”“还去凌烟阁偷情,还当着功臣的面,这是有辱斯文!还是杜相公的女儿呢!”“功臣们虽在画中,怕也是红着脸挡着眼吧!”“地上宽敞呀!”
宫妃们在一旁嘀咕着。“至尊!至尊呀!贱妾是中了伏案与韦德妃设下的圈套呀!”杜昭仪哭着说:“是伏案把我引到凌烟阁的!贱妾是初次见李顺节那个田舍妇呀!贱妾被羞辱了还求至尊为贱妾做主呀!”
“至尊!我没有!”伏案跪下大喊。
“羞辱?”韦德妃冷冷一笑,“若是羞辱,你怎么不喊救命呀?跃跃欲试的肉体撞上蠢蠢欲动的心,怕是要一直嘤嘤摇摇亲亲吧!”
“住口”如梦瞪着韦德妃,“身为德妃,说这些污言秽语实在有失体面!至尊,要想知道初次还是再次,不如去杜昭仪宫里搜查一番?”
“是。妹妹知错。”韦德妃笑着说。
“去搜!去搜!”晔瞪着杜昭仪。
“至尊明鉴呀!至尊明鉴呀!为了我们的孩子,至尊明鉴呀!”杜昭仪托着大肚子哭着。
“啧啧啧,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杂种吧?”“啧啧啧,若是让杂种成为龙种,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啧啧啧,真脏!”
“是你们的孩子吧!”晔瞪着杜昭仪,苦笑道。
宫妃们聚集在一起嘲笑着杜昭仪。韦德妃与伏案却到殿外一角笑谈着。
“放心,杜若双入宫前就是出墙红杏了!她与宫外的情郎定会留些东西以供相思。”韦德妃笑着说,“若是没有,就为她编一些好了。”
最后,他们只搜查出一些书信而已。
但这书信上倒是你侬我侬,一往情深。上面写着些“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秋风起兮秋叶飞,春花落兮春日晖。春日迟迟犹可至,客子行行终不归。”诸如此类的诗词歌赋。
“啧啧啧,借诗传情,别有一番滋味呀!”“真叫人恶心!”“没想到李顺节一武夫居然也有如此俊美的字呀!”
“让你呆在宫里实在是委屈你了。”
晔对着这些五色花笺苦笑。杜昭仪看着这些书信,后悔着:当初就该把宫外那个负心郎写的字都烧掉,现如今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怎么办?若是把宫外的情供出来便是罪上加罪了!算了算了,我输了我输了。
“至尊!为了我肚子里的龙裔,便饶贱妾一条性命吧!”
“至尊!此事必得严惩绝不能姑息呀!如今连杜昭仪腹中子是不是至尊龙种都成问题,如何能放过!”韦德妃看着晔。
“赐死。”晔冷冷地看着杜昭仪,伤心地走了。
“至尊!至尊!至尊!若是你能多爱我一些!我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杜昭仪对着晔的背影叫唤着。这样叫唤,就让晔更坚定她与李顺节有瓜葛了。当然,从前的晔会怪罪自己,因为是他葬送了这些女子的大好姻缘。但是,现在不会了,现在他是真正的至尊,内命妇就应该顺应迎合君心。不贞的妃嫔,实在玷污了李唐皇室!实在该死!
“守一,去支会起居舍人,要么小心他们的笔墨!要么小心他们的脑袋!”
为了维护皇家尊严,晔绝对容不下红杏出墙!动用私刑也是要的!
“是。”守一笑着退下了。
那么多人散去后,安仁殿显得冷清了。
“妹妹呀!”倚香看着寻冬腹痛心疼,“这是月饶刚熬的阿胶,快快服下吧!”
寻冬痛的只能倚靠在苏美人身上服食些流食。
“刚才经他们这么一闹,刚刚养好的病又不好了。”倚香哭着说:“快过年了,一定要好起来呀!”
“姐姐。”寻冬苦笑道:“太医说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倚香哭着又补了一句,“尚药局那些庸医,连什么病都查不清!这病痛还不如生我身上好了!”
子衿回了宫,才知道宫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娘子。”子衿苦笑道:“她们已平安入府了。”
“让她们安稳地呆着吧!”如梦正挥舞着笔墨仿着那本诗集中的字,“原是我亏欠她了的!”
“二娘子……”子衿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笑着说:“二娘子终会原谅娘子的!”
“可叮嘱了陈尚宫不要将姐妹一事告诉她?”如梦问了句。
“是。”子衿笑着。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靖安坊出了个睡牡丹,但左右邻舍都不知。
嫣儿安静地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算日子,今日便该醒了。”陈尚宫笑着。
原来,当时在启华殿内服下的不是鸩毒,而是七日还魂散,服下者当即昏死如尸体般,七日后回春重生!
嫣儿渐渐睁开了眼睛,看着周边的一切。
“你是?陈尚宫?”嫣儿看着陈尚宫。
“是。”陈尚宫笑着说:“娘子可醒了!”
“我这是在?”嫣儿苦笑道:“阴曹地府?”
陈尚宫笑着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嫣儿,唯独没告诉的是嫣儿与如梦的骨肉亲情。
“娘子救你只是为未来考虑,以备不时之需。”陈尚宫笑着说:“在此期间我亦将你视为娘子。”
“她需要我做些什么?”嫣儿苦笑道。
“或许后宫有朝一日需要你也说不定。”陈尚宫笑着,神机妙算甚是神奇。
“活着真不是白活的。活着也不易呀!还不如死了。”嫣儿看着陈尚宫。
“恕老奴直言,娘子心中放不下至尊,放不下娘子的骨血,放不下红尘,还死不了。”陈尚宫笑着。
“哼!你这老狐狸,有鹰般犀利的眼睛!”嫣儿笑着说:“你可看穿些别的什么?”
陈尚宫笑着说:“娘子心中所想,我不愿看穿。只是从今日起,娘子已不再是花启嫣了!”
“所以?”嫣儿看着陈尚宫问了一句。
“娘子今后就不再是天家富贵,而是平民百姓。”陈尚宫笑着,“花启嫣会的你都不会,花启嫣不会的你都会!”
“什么?”嫣儿还有心思笑了笑,“花启嫣会的可多了,若是都不会了岂不可惜?”
“若想当个个默默无闻的平民,无能并不可惜。”陈尚宫笑着。
“罢了罢了。”花启嫣笑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就当个无能的人吧!”
“娘子便为自己取个名字吧!”陈尚宫笑着。
“就叫李渐荣吧!”花启嫣笑着说:“李家天下,江山渐荣。”
这份期望,随着鹅毛大雪吹到了甘露殿。
“李顺节死了没?”晔看着守一。
“死了,也按照至尊吩咐火化之后挫骨扬灰了!”守一笑着,“也告知左右史们要慎重些了。”
“那就好。杜昭仪的一切都给我抹去!”晔笑着。
“那杜昭仪呢?该怎么死?”守一小心翼翼地问。“念她为朕生下新安……赐她白绫一条,自行了断吧!”晔心里存这个疑惑:或许,安儿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我要为那对狗男女养他们的孩子吗?算了算了。
“是。”
薰风殿已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了。
伏案笑着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杜昭仪可要好走呀!黄泉路上怕是多坎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