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尧那沉入磐石的醇厚嗓音倏地响起,打破了此刻的无声。
躲在墙后面的漠茶身形一僵,缓缓从墙后走出来,耸耸肩,光着脚轻轻来到裴尧的身后,双手缓缓圈住他那精壮的腰肢,依恋般将脸贴在他的背脊,却没有像在卧室那样做出故意挑逗的动作,疲惫的阖上眼睑。
在漠茶贴上裴尧的背脊那瞬间,高大身躯不易察觉的僵硬了一下,怔愣了半秒后,缓了过来,没有因此停下搅拌米粥的动作。暗色双眸染上笑意,喜欢她对自己的依恋,那让他有种她是他的天的感觉,感觉到那喷洒在自己背上的浅浅呼吸,他的腰间,是她那细白的五指,“怎么不多睡会儿。”
漠茶淡淡摇头,不说话,在他的背上找到舒适的位置轻轻蹭着,任由自己的发丝落在他的背上,两只小手却更为用力的抱着他,唇角,笑靥如花,心口胀满浓浓的爱意。
裴尧没有听见漠茶的声音,眉峰蹙起,耳畔却响起她那浅浅的呼吸声,平稳却似睡着的声音。不禁,扯唇,扬起浅浅的弧度,轻轻搅拌着米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到睡着的她。
看样子真的是累坏她了,怪他,太不知节制,可是,他是真的太想太想她了,她是唯一一个能够令自己方寸大乱,失控,一次又一次不知餍足,索取的女人,全世界只有她一人了。
觉得差不多了,将火关了,瞄了眼抱在自己腹部的小手,低笑,将她那宛若幼童般的小手攥在手心中,粗粒指腹轻轻摩擦过她那白皙的肌肤,“回房,我把粥端进去。”
漠茶微微颔首,转了个身,往卧室走去,不想,脚刚迈开,身体便立刻悬空,心跟着“咚”地狂跳一下。下意识的仰起头,凝着将自己打横抱起的裴尧,看着那没有经过处理的下巴,那泛青的胡渣是那样的碍眼,将他那完美的下巴线条完全遮住了,缓缓伸出手,来到他的下巴,猝不及防的,从他下巴处拔下一根扎手的胡渣,仔细端详着这根短短的胡渣,“该剃胡子了。”
裴尧狠狠拧眉,刺痛从下巴处传来,垂下眸,看着漠茶拿着他的胡渣仔细端详的模样,低沉笑声逸出唇边,似无可奈何。纵容她的调皮,稳稳地抱着她往卧室径直走去,来到床沿,轻轻将她放在柔软床榻上,将她眼前的刘海别到耳后,露出那清澈如淡水般的双眸,长指来到她的鼻尖,微微屈起,在她的鼻尖轻刮了一下,“下次再胡闹,就把你折腾到七天下不了床。”
语气似愠怒,似故作不悦,似宠溺,似严肃,令漠茶深感一阵恐慌,只能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凝着他那双暗色双眸,心止不住的狂跳,却不敢开口说任何话,如捣蒜般不断点头,被他那七天下不了床的话吓了一大跳。
裴尧凝着漠茶那乖巧的模样,唇角笑意越发深刻,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凑近她的脸,俯身,在她那粉嫩的唇瓣上饮下浅浅的一吻,转了个身,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来到床沿,端起汤匙递到她的唇边,带有魔力的阒黑双眸与她那清澈双眸深深对视,“张口。”
漠茶听着那裴尧那温柔如鹅绒般的嗓音,只觉得心口就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扫过,瘙痒一片。更致命的是,是他那带有不知名的魔力的双眸,只消一眼,便沉浸在他的眸底,望着他的瞳仁出现自己的倒影,心口小鹿乱跳。
轰的一声,脸颊瞬间爆红,惊慌失措的垂首,看着那散发着香气的米粥,再想想之前那碗太咸的米粥,暗暗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吞了下去,口腔内尽是那甘甜的米粥,眸底绽放光彩,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过于饥饿令她大口大口的吞着,吃相有点不雅。
裴尧笑看着她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她唇角的米饭勾下,没有丝毫嫌弃的吞下,“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漠茶缓缓抬起头,怔怔凝视着裴尧,想起他刚刚的动作,双颊悄然覆上两团红晕,贝齿轻咬着唇瓣,眸底尽是羞涩,如天边迷人的夕阳,美得移不开眼睛。垂下眸,端起汤匙便吞了进去,下一刻,瞪大眼眸,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将口腔内的米粥吐在碗里,双唇被那滚烫的米粥烫得微微红肿,眸底泛起一层水雾。
裴尧凝着漠茶那闪烁着泪光的眼眸,心里一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放在床头柜上,爬上她的床,凑近她的脸,凝对着那微微红肿的唇瓣,狠狠拧眉,轻轻吹着气,“都提醒你慢点吃了,谁叫你不听的,真是没有脑子。”
似真似假的冷声轻斥着,即便如此,眸底的着急却是不加掩饰的。
漠茶没由来的屏住呼吸,凝着眼前的裴尧,看着他那唇瓣不停张张合合,灼热气息喷洒在自己的唇畔上,电流随着他的动作钻进她全身的四肢百骸,感到一阵阵酥麻。怔愣了几秒后,眨了眨眼眸,小脸一红,立刻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推了下去,伸长手,艰难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碗,这回在吞进去之前先吹了一下,再吞进腹中。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回,裴尧熬得不错,虽然还是有点甜,但是却比之前那碗好太多。
裴尧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本想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的,却在看到漠茶那享受这一碗在普通不过的米粥时怔住,痴痴的看着她。怔愣了半秒后,扯唇,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笑而不语,迈开步伐往床沿走去,坐在她身边,深深凝视那张因为美食而战犯笑意的小脸,心口柔软一片,“好吃吗。”
嗓音低沉,醇厚,危险,那双阒黑双眸的眸色暗沉如黑夜,眸光闪烁不定,凝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猎人般,躲在暗处盯着猎物般,暗示危险的到来。
只不过这一切,那个沉浸在美食中的人却毫不自知而已。
漠茶没有丝毫异议的点头,口腔内被米粥塞得满满的,没有说话,细细咀嚼着,双眸快眯成一条线了,细细品尝着。
“那你饱了没?”
又是一个点头,裴尧睨着漠茶那毫无防备的精致小脸,薄唇扬起高深莫测的浅浅弧度,悄无声息的伸出手将她手中吃一半的碗夺过,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下一刻,在她惊呼出声的时候,立刻圈住她的身体,将她压在柔软床榻上,长臂栏在她的身边,却不急于攻城略地,邪魅长指轻轻勾起她那尖细下巴,暗色双眸骤然变得犀利,两道犀利的眸光令人无法逼视,“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漠茶瞪大眼眸,听着他那如淡水没有波澜的语气,心脏“咚”地一声狂跳了一下,瞳仁不安躲闪着,重重咬着下唇,暗暗压下心里的惊慌,结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如果说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他而跟池申旭串通好的,他会不会拔了自己的皮,再把自己连渣都不剩的吞入腹中。
想到这里,没由来的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瑟瑟发抖,咬紧牙根,别过头去,心因为紧张狂跳不止。
紧接着,头顶响起低沉,暗哑的笑声,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好不待她做出反应,裴尧那张俊脸便压下,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有着立体五官的线条因蒙上一层寒霜更显冷锐。透着一股寒气。
“听不懂?嗯。”
低沉鼻音响起,危险一触即发。
漠茶一听,狠狠拧眉,不可抑制的吞咽着唾沫,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背脊早已被冷汗打湿,脸颊沁出细密的冷汗。隐隐感觉到危险的来临,想要挣脱开却为时过往,身边是他那强劲有力的手臂,眼前是他那步步紧逼的俊脸,她已无路可退。
“说实话!”
低吼出声,吼声近乎将屋顶掀翻,怒气几乎要将身下人燃烧殆尽。
漠茶被裴尧那地动山摇的吼声震的耳朵嗡嗡作响,紧张的紧闭着双眸,放在床榻上的双手没由来的攥紧成拳头,手心湿润一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激怒眼前这个已经发怒的雄狮。怔楞了几分钟后,咽了口唾沫,缓解喉咙的干涩,“那个……你听我说。”
“没吃饭是吗,还是舌头短了一截,说话别支支吾吾的,整句话连起来。”
漠茶怔住,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铁青着一张脸的裴尧,再度咽了口唾沫,艰难压下心里的害怕,抿了抿唇。
“事情是这样的,整件事,是我联合池申旭一起来骗你的,我和他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在H国,他照顾我的这五年,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我们甚至还是分开居住的。只是出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每天会过去照顾他,因为他的眼角膜是捐献给我,我必须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婚礼开始前的几个小时,我找到了鞠晗,要她代替我当这个新娘,跟池申旭结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气你。”
一个劲的说着,紧闭着眼眸,隐隐感觉到头顶上方的沉默,那近乎能够掀翻屋顶的怒气却感觉不到。试探性的,轻轻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眼他那面无表情的俊脸,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