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缓缓走出病房,对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微微欠身,随后缓缓阖上房门,走出养老院。没有回家,而是搭乘一辆出租车先去一家花店,买好菊花后走出花店,钻进车内,小心翼翼的将四束菊花放在自己的身边,冷声道。
“去墓园。”
漠茶转过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景色撩人,可是她却无心欣赏,缓缓将手贴上车窗,心底惆怅一片,抿唇不语。
距离她上次去看望父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爸妈肯定很想自己,毕竟自己悄声匿迹了整整五年时间。
而且现在,所有真相都调查清楚了。
她有必要跟爸说一声。
算是让他在黄泉路上能够瞑目。
“墓园到了。”
漠茶一听,注意力才从车窗外移开,将车费交到司机手中后,艰难的捧着花束缓缓走下车,径直来到了爸妈的墓碑前。看着那两座墓碑,缓缓上前,用衣袖将落在墓碑上的灰尘擦得一尘不染,眼眶渐渐泛红光,眸底闪烁着点点泪光,小小鼻头泛红。
看着干净如初的墓碑,扯唇,满意的一笑,将花束放在墓碑前,后退几步,倏地,在地面上重重跪下,弯下腰,不断磕着头,泪水从眼角滑落而下,哽咽道。
“对不起,爸爸,妈妈,原谅女儿的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漠茶缓缓抬起头,殷红血液沿着额头流淌而下,与那白皙的肌肤显得那样的刺眼。
漠茶一字不差的将当年真相讲出来,唇角一直勾着浅浅的弧度,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爸爸,您的清白已经得到了证实,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漠茶起身后再度磕了一个响头,将膝盖上的灰尘拍去,深深看了眼墓碑上两位的名字,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拿起另外两束菊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一座又一座墓碑,最终,在一座刻有裴简字样的墓碑前停了下来,深深一个鞠躬,眸底尽是不加掩饰的复杂,上前,将花束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垂下眼睑,诚心祈祷。
祈祷完,漠茶缓缓睁开双眸,看着贴在墓碑上的裴尧的父亲的照片,眸底闪过一丝复杂,脸上笑意渐渐退去。她的爸爸不是杀父仇人,而裴尧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真的好可笑。
裴尧因为不清楚事情真相,把自己的爸爸害死。
而现在事情搞清楚了,她的爸爸不是当年的犯人。
现在,因为他的愚笨。
她现在和他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切还能回得去吗。
就算回得去,感情怕是早就变质了吧。
漠茶无奈暗叹一口气,对着墓碑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缓缓转过身往墓园的出口走去,搭乘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别墅。下车后来到门口,垂首在自己的身上找寻着钥匙,倏地,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把抱住,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是卢乔。垂下眸,看着乌黑的头顶,故作不悦的推开她,看着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颊,被那纯净,清澈如小溪般的笑容感染,轻松的扬起一边唇角,调侃道。
“卢小姐,你是树熊还是什么?那么喜欢抱人,嗯。”
卢乔听到树熊两字,双颊立刻浮上两团红晕,涨红着一张脸了,红晕痛过双颊蔓延至耳垂。羞窘的垂首,十指不断搅动着,贝齿轻咬着姓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漠茶看着卢乔那可爱的反应,唇角笑意越发深刻,眸底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倏地,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情,尴尬的干咳几声,敛去眸底笑意,抱歉道。
“乔乔,我还有事,今天就不能陪你了,改天再陪你,今天你先走吧。”
话音落下,漠茶丝毫不给卢乔反应的时间,立刻打开房门,趁她还怔在原地的时间,立刻将门重重阖上,迅速落锁。敲门和喊声在门外响起,靠在一旁墙壁上,缓缓勾唇,置若罔闻,在玄关换好鞋后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来到柜子前,用钥匙打开了抽屉,看着那个抽屉,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转瞬即逝,取出后往门口走去。
漠茶站在门口,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柳眉蹙起,微微踮起脚尖,透过猫眼望向外面,见没有卢乔的身影,松了一口气,要是她还站在门口,怕是无法出门了。转动着门把,走出门口,缓缓将门阖上,锁上门后缓缓转身,下一秒,却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街道上的卢乔时怔住,如遭雷击,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心里一惊,她竟然没走。
卢乔睨着漠茶手中提着的医药箱,再看看她脸上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暗叹一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无奈耸肩,默不作声的转身往自己的家走去。
漠茶小跑着来到街道,看着卢乔那离去的背影,眸底尽是愧疚,垂下眼睑,在心底对她说了声谢谢。缓缓转身,睁开双眸,眸底已经恢复如初,波澜不惊,宛若一滩死水般平静,迈开步伐往裴尧的别墅走去。
没多久,漠茶便来到了裴尧的别墅前,看着紧闭的铁闸门,微眯着眼眸,精致小脸渐渐蒙上一层寒霜,轻轻按了下门铃。
不一会儿,紧闭的铁闸门缓缓敞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来到漠茶面前,恭敬欠身,冷声道。
“漠小姐,我们主人要我带你进去。”
漠茶闻言,微微颔首,看着男人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紧随其后,跟了上去,走走停停,在一个亭子停了下来。微眯着双眸,看着坐在遮阳伞下喝着茶的裴尧,眼眸一黯,径直来到他面前,将医药箱放在桌上,冷眸静静注视那张沐浴在阳光下的俊脸,冷声道。
“我来给你做按摩。”
裴尧缓缓放下茶杯,意犹未尽的轻抿一口,享受残留在自己唇瓣上的咖啡苦香,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了眼医药箱,想起昨天晚上她为自己做的事,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笑意,扯唇,柔声道。
“为什么给我做按摩。”
漠茶搬出一张椅子,来到裴尧的身边缓缓坐下,打开医药箱,将里面的所需用品一一取出,不冷不热道。
“你是不是最近经常感到失眠,心悸,食欲不振?”
裴尧闻言,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心虚的垂下眸,不安的转动着眼珠子,不敢看漠茶,双手攥住茶杯,摇了摇头,不自然的说谎道。
“我怎么可能会……”
“你眼睑下方严重的眼袋,黑眼圈,布满眸底的红血丝,泛青的脸色已经充分说明可这一切……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手臂。”
漠茶眸光缓缓下移,落在裴尧那包着纱布的胳膊,眸色深沉如墨,唇角微不可察的微微上扬,默不作声。
裴尧心里一惊,摸上自己的脸,暗叹一口气,无奈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浅浅弧度。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的,只是没有想到,漠茶会那么快知道。
“五年了。”
裴尧嘶哑道,心脏再度泛起熟悉的钝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杯中已经冷却了的咖啡,轻舔唇瓣。咖啡苦香溢满整个口腔,就算是上好的咖啡,再经过一个黑夜,终究冷了,没有热的好喝。
漠茶一听,整个人当场僵住,怔怔看着裴尧那张忧伤的侧脸,大脑有短暂的空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耳畔嗡嗡作响,他说的话在自己的耳畔不断响起,心口某个角落被触动。
五年,那就是说她出事到现在……
他一直不眠不休了整整五年。
难怪他的脸色这么差。
而且,昨天夜里,她不时发出很大的声音,都没有惊扰到他。
那时候的她便觉得裴尧的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却没有注意到他失眠这一点……
如果他是因为长期失眠导致健康出了问题,那昨晚为什么睡得那么好。
这一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睡得好。”
漠茶闻言,惊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裴尧,视线范围内只看到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他竟然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心里在想的事情。”
裴尧听着漠茶的回答,微怔,扬起一边唇角,耸耸肩,下一秒,钻心的疼痛从肩胛骨蔓延开来,令他难以抑制的脱口,闷哼出声。
漠茶听到裴尧的闷哼声,微眯着双眸,眸底寒光乍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他的神门穴位置力道适中的按摩着,犀利眸光紧锁他的脸,时刻观察他的表情。
裴尧看着漠茶那双清澈冷冽的双眸,心口某个角落被深深触动,掀起惊涛骇浪,缓缓垂下眼睑,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动作着。她按摩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不像昨晚那般用力,全身的神经在这个瞬间得到了放松,就好像坐在柔软的云彩上般,全身轻飘飘的。
漠茶看着裴尧脸上那放松的表情,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垂下眸,继续轻柔的按摩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漠茶缓缓松开裴尧的手腕,用沾有药水的棉签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涂抹着,待完成后,再用纱布包扎起来,将他肩膀上的纱布固定好,才将那些药品放回医药箱中。
“这几天注意控制好作息时间和饮食,饮食方面吃点清淡的,三天后,我再来给你上药。”
话音落下,漠茶看也不看裴尧一眼,稍稍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提着医药箱往别墅外面走去。不想,刚站起来,手腕便被人从后面攥住,而她再也动弹不得。
“我要你留下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