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尧那低沉且暗哑的嗓音在机舱内响起,令漠茶不由得心脏哆嗦了一下,只觉得不可能,裴尧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循声望去,下一秒,在看到裴尧那张熟悉的冷峻俊脸时怔住,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一阵紧缩,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有没有看错,现在站在那里的是裴尧?不可能,他刚刚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看错了。
裴尧双手揣在裤兜里,睇着漠茶,见她一副呆滞的样子,唇角自信的微微上扬,眸底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很满意自己的突然出现给她带来如此大的震撼,只要她对自己不是毫无感觉,相信一切都还有机会。想到这里,唇角笑意越发深刻,长腿一迈,便来到了通道上,一步步往她走去。
怔楞中,漠茶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拽住,心里一惊,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便被裴尧拖着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他攥着自己的手掌,腕间炙热一片,那是他的温度。来到座椅后,还不待她开口,双肩便被攥住,强行将她按在座位上,刚抬起头,便看到裴尧俯身而下,吓得她屏住呼吸,瞳孔骤然一阵紧缩,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裴尧为漠茶系上安全带后,缓缓抬起头,看着漠茶那瞪大眼眸的样子,就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般,心里一慌,倏地凑近她的脸,轻柔的喊道。
“茶茶,你怎么了?”
漠茶听到裴尧的声音,方才反应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微眯着眼眸,眸底燃烧着烈焰,脸色逐渐转冷,扬手往他的脸扇去。巴掌落下瞬间,没有丝毫犹豫的挪动位置,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双眸望向外面的景色,托着下巴,不再理会他。
裴尧的脸被打偏,只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都快失去知觉了,许是刚刚牙齿磕破了唇角,口腔内溢满了血腥味,可见这一巴掌力道是有多大。良久,无奈扯唇,抬手将唇角的血液拭去,转过头,看着漠茶那张精致的侧脸,缓缓坐在她身边,如痴如醉的盯着她的脸,眸光如炬,迟迟没有移开。
漠茶眼角余光注意到裴尧那灼热的注视,熟视无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窗户外的景色,朱唇轻启。
“说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尧闻言,微微挑眉,慵懒的倚靠在座椅上,双手撑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幽深双眸紧锁漠茶那双波澜不惊的美眸,低哑道。
“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漠茶挑眉,眸底闪过一丝玩味,眸光从窗户移开,看着裴尧那张带着笑意的脸颊,与他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深深对视,再看看这只有他们两人的机舱,冷声道。
“那机舱内只有咱们两人也是巧合?”
巧合?这个借口未免有点可笑了。
她可不相信刚在医院分开的两人,没多久,又在距离医院有百米开外的机场相遇这种巧合。
像这种话,怕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裴尧淡淡挑眉,缓缓挺直腰板,无谓耸肩,对漠茶的怀疑不作过多的解释,接过空乘人员递过来的饮料,端起一杯红茶交给身边的她,努努嘴。
漠茶看着裴尧手中这杯正在冒着热气的红茶,空气中隐隐漂浮着红茶的味道,沁人心脾。缓缓接过他手中的红茶,双手捂着茶杯,只觉得掌心温热一片,驱赶了体内的寒意,轻抿一口,红茶的味道溢满整个口腔,满意的轻勾唇角。
“机舱之所以没人,是因为我把这个机舱包了下来。”
漠茶闻言,心脏不由得咯噔一下,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有点茶水洒了出来,溅到了她的膝盖上,垂首,看着膝盖上那片发红的痕迹,丝毫不在乎那灼热的感觉。
裴尧看着漠茶膝盖上那一大片湿润痕迹,心脏被人狠狠攥紧,瞪大眼眸,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垂首看着那块被烫得发红的皮肤,剑眉蹙起,疼痛的感觉迅速在心脏蔓延开来,颤抖的抚摸着烫红的肌肤外围,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触碰到伤口,颤抖着唇瓣说道。
“痛吗,茶茶。”
漠茶置若罔闻,泰然自若的看了眼裴尧那双溢满痛楚的双眸,唇角扬起无声的冷笑,缓缓将自己的腿从他腿上放下来。不想,腿刚接触地面,一只大掌再度扣住自己的腿,将自己的腿抬起,还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自己的腿又被放在裴尧的腿上。
裴尧这回直接扣住漠茶的脚腕,令其想要挣脱也挣脱不开,抬起头,看着漠茶那怔住的样子,眸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漠茶怔住,看着裴尧那坚定无比以及那似在嘲笑她的笑容,一团怒火蹭蹭的在心口燃烧起来,抗拒的扭动着双腿。
裴尧看着漠茶的挣扎,大掌稍稍使力,如枷锁般紧扣她的脚腕,令她动弹不得,冷声呵斥道。
“别动,你想痛死吗。”
漠茶被震住,怔怔看着裴尧那张染上怒意的脸颊,立刻不再反抗,生怕自己的反抗激怒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所幸闭上嘴。
“烫伤药拿给我。”
话音落下,附近的空乘人员立刻拿出一瓶烫伤药递到裴尧的手中,随后缓缓退下。
裴尧接过烫伤药后,立刻拿出棉签,打开烫伤药的盖子,挤出一点药膏在棉签上面,轻轻涂抹在漠茶烫伤的地方。双眸一直紧盯烫伤的地方,动作尤其的小心翼翼,没有漏过烫伤的任何一处,不时轻轻吹一口气,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她的灼热,不时抬头观察她的反应,她要是任何异样,他会立刻停下来。
漠茶看着裴尧细心的动作,微眯着眼眸,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复杂,心口某个角落被触动,掀起惊涛骇浪,难以平静。药膏敷在伤口,冰凉的感觉缓解了那灼热的感觉,痛苦的感觉烟消云散,紧蹙的柳眉也舒展开来,缓缓阖上眼睑,任由裴尧在自己的膝盖上上药。
裴尧抬起头便看到漠茶的眉毛舒展开的样子,扯唇,继续垂首,在她的膝盖上上药,俯身,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吹一口气,继续上药,柔声道。
“可能有点痛,忍着点。”
漠茶闻言,缓缓睁开双眸,睨着裴尧,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成拳,暗暗咬紧牙根,做植皮手术的画面闯入她的脑海中,心脏狠狠抽痛着。照在她头顶的灯光,医生和护士在她耳边说着听不懂的话,针管刺入动脉,紧接着陷入晕厥。待她醒来时,彻底被吓到,整张脸都包着纱布,医生还说她有可能会失明和失聪。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觉醒来,上天会这样子对她。
她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美景了。
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的美妙旋律了。
甚至就连自己孩子的成长都无法看到了。
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是好残忍。
那时候便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不止一次想要自杀,却被及时赶到的医护人员救起。
直到池申旭心甘情愿把眼角膜捐献给自己,才觉得天被撑起。
“裴先生,你知道吗,曾经你是我的天,可现在,你不是了,池申旭才是我的天,我的地,我即将要嫁的男人。”
漠茶答非所问,双眸紧锁裴尧脸上的表情,以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裴尧闻言,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心脏有一瞬间的骤停,拿着棉签的手一阵轻颤,力道有些不受控制,重重压在漠茶的伤口上。
“嘶。”
漠茶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双眸半睁半闭,脸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贝齿咬紧下唇,隐忍着疼痛。下一秒,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裴尧攥住,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一只宽厚的大掌便握住自己的腰肢,倏地,惊呼出声,身体被带进一个怀抱。瞪大眼眸,紧张的屏住呼吸,双手下意识的抵在他那硬如钢铁的胸膛上,使劲推搡着,却纹丝不动,宛若一座雕塑般,铺天盖地的麝香味席卷而来,耳畔是他那粗重炙热的呼吸,烫得她耳垂一阵阵滚烫。
裴尧长臂圈紧漠茶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她那冷漠无情的话语宛若刀锋般凌迟着他的心脏,疼痛难耐,却只能心甘情愿的承受。埋首于她的脖间,大掌扣紧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怀抱中动弹不得,一行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茶茶,我求你,收回那些话,收回……”
这样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自己竟然是她的天。
天哪,曾经的他,到底是有多愚蠢。
竟然愚蠢到把这么好的一个她弄丢了。
而现在,她的天变了,不再是由他撑起的天,而是别人。
而她要嫁的男人也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男的。
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他无法想象那种看着她穿着婚纱,走进教堂,牵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手,喊着老公的画面。
那真的比杀了他还痛苦。
她的天,只能由他撑起。
她的婚纱,只能穿给他一个人看。
她的那声老公,对象只能是自己。
一切都只能是自己。
倏地,裴尧抬起头,看着漠茶那双清澈冷冽的眼眸,眸光缓缓下移,落在她那粉嫩的樱唇上,眸色蓦地一沉,毫无预警的俯身,深深占有那甜美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