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蒙失魂落魄的点头,蠕动着薄唇,报出自己住的旅馆地址,眼眸却一直紧盯漠茶那张熟悉到令他心痛的小脸,思绪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个灰暗。
什么鬼黑白照片。
他才不会相信茶茶就那样子死了。
他的妹妹从小就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一直坚信茶茶一定在某一个地方健康的活着。
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是因为某些事情。
看,现在茶茶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了吗。
他的宝贝妹妹果真还活着,没有死。
看着看着,佘蒙的眼眶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即便如此,还是没有移开视线,眸光紧锁漠茶那张小脸,有透明的液体沿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而下,喉咙酸涩不已,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去××旅馆。”
话音落下,漠茶瞥了眼止不住哭泣的佘蒙,看着那张时隔五年,显得沧桑,眉宇间彰显着成熟气息的脸颊,唇角微不可察的微微上扬,从喉间溢出声音。
“你瘦了。”
佘蒙闻言,泪水落得更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而下,僵硬的抬起手,颤抖着隔着空气描绘着抹茶在的脸部轮廓,却不敢去触碰,生怕触碰到的是空气而不是真人。
漠茶见状,笑而不语,知道自己的忽然出现给他带来的震撼是很突然的,攥住佘蒙的手腕,缓缓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掌心,似在向他确认自己的存在,向他证明自己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佘蒙的瞳孔骤然一阵紧锁,眸光缓缓下移,看着那张带着隐隐笑意的小脸,掌心下是她那微凉的温度,透过紧贴的肌肤渗透进全身的四肢百骸,她唇角的笑意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令他深信不疑,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妹妹茶茶。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在她的眉角发现一道疤痕,微眯着眼眸,长指轻轻撩起她的刘海,露出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如此一来,那道疤痕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中,看着那道疤痕从她的太阳穴延伸到她的眉角,破坏了美感,有点触目惊心,心,犹如刀绞。
“这条疤痕……”
佘蒙说到一半,却不忍心再说下去,而是轻轻抚摸着那条伤疤,动作极尽轻柔,生怕因为自己的触碰而勾起她那伤心的回忆,想必这道疤痕应该是那件事发生后留下来的。想到这里,心脏就钻心的痛,长指难以抑制的一阵轻颤,指腹下的疤痕摸起来是那样的粗糙不平,不似其他肌肤那样光滑白皙。
漠茶知道佘蒙这是看到自己眉角处的疤痕了,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心跳也因为佘蒙这一举动而漏了几拍,却没有躲闪,任由他抚摸着那道疤痕,抿了抿唇道。
“哥,都过去了。”
佘蒙听着漠茶唤他一声哥,心口狠狠抽痛了一下,为她现如今的成长而痛心,也为她五年前遭受的痛苦而难受。他多么希望她能够像五年前那样柔柔的唤他一声佘大哥,而不是现在这般语气平静的哥,五年时间,真的能够轻易改变一个人。
没多久,出租车便在一家旅馆门前缓缓停下车,漠茶下车后执意要跟着佘蒙,去他住的房间做客。
见漠茶这般倔脾气,佘蒙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她跟自己进屋。
佘蒙缓缓将泡好的茶水放在漠茶面前,随后缓缓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慵懒的倚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如痴如醉的盯着漠茶那张精致的小脸,迟迟没有回神。
漠茶对佘蒙的注视熟视无睹,葱白手指端起插补,轻抿一口散发着浓郁清香的茶水,微眯着眼眸,眸底闪过一丝冷光,朱唇轻启。
“茶水,难喝。”
佘蒙闻言,差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面露尴尬,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仔细回味着茶水的味道,下一秒,差点被那苦到发涩的茶水呛到,嫌弃般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大掌攥紧成拳抵在自己的唇边,清了清嗓子,尴尬道。
“茶水确实苦了点,不过没关系,苦尽甘来,就当品味人生,人生……。”
“从来没有品味过这么苦的人生。”
佘蒙的话还没说完,漠茶便抢先一步,不冷不热的开口,端着自己和他的茶杯,冷眸环视着这间面积不大的房间,缓缓迈开步伐,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端着清洗干净的茶杯来到了客厅,拿出一点茶叶放进茶壶中,再缓缓盖上茶壶的盖子,等待几秒后,再将浸泡好的茶水倒进茶杯中,朱唇轻启。
“喝茶。”
佘蒙置若罔闻,眸光紧盯漠茶的脸,脑海中尽是她刚刚泡茶的专注模样,心口小鹿乱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能够在有生之年再看到茶茶泡茶的样子,上天真的待他不薄。良久,缓缓端起茶杯,放在自己的鼻息间轻嗅着,鼻息间尽是茶叶那清香的味道,轻抿一口,茶水味道在顷刻间溢满整个口腔,令他回味无穷。那是只有茶茶才能冲泡出来的味道,这个世界再无第二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泡出来的茶才好喝。”
对佘蒙的赞扬,漠茶笑而不语,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咽下茶水后,不冷不热道。
“别妄下定论。”
佘蒙似懂非懂的点头,看着漠茶那张经历了五年时间的磨练,更显冷漠的小脸,痴迷不已,将茶杯放在桌上后,单手托着下巴,试探性的问道。
“能告诉我,你这五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漠茶闻言,心口一紧,握着茶杯的葱白手指一阵轻颤,有点茶水洒了出来,溅到了她的手背。手背处灼热的感觉令她回神,缓缓将茶杯放在茶桌上,将她这五年的经历以及她为何会搭乘飞机前往韩国的原因娓娓道来。
良久,当漠茶最后一个字落下瞬间,佘蒙暗暗咬紧牙根,颊边肌肉抽搐着,眸底燃烧着烈焰,铁青着一张脸,怒火将他那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猛地一拳砸向身侧的墙壁。
他当初亲手将茶茶交给裴尧那个男人。
不想竟是将她推进了地狱。
他原以为裴尧会好好对他这个傻妹妹。
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
他的看走眼竟然亲手毁了茶茶的一生。
佘蒙满心懊恼,深吸一口气,待怒气渐渐消散了,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激动道。
“茶茶,那些都过去了,咱们别想了,对了,那小濯呢,让我见见他。”
听漠茶说,孩子平安无事,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母子平安,无疑是最幸运的事情。
漠茶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不想,看到的只有空无一物的墙壁,这间房间竟然没没有时钟,嘴角抽搐,脸色有点难看。
佘蒙意识到漠茶想要表达的意思,干笑几声,抓了抓脑袋,抱歉的说道。
“因为我今天刚来到这个国家旅游,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好生活用品,你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来了。”
漠茶深深凝视佘蒙那张因为尴尬而略显通红的脸颊,无奈的轻勾唇角,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再放在桌上。
“他现在在上课,还有几个小时才下课。”
佘蒙听到距离见到他那宝贝外甥还有好几个小时,有点失落的垂下脑袋,不时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表情尽是迫不及待。
漠茶看着佘蒙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激动,好心情的轻勾唇角,端起茶杯继续喝着杯中的茶水。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漠茶缓缓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却在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没有转身,朱唇轻启。
“时间到了,小濯应该下课了。”
佘蒙闻言,蓦地反应过来,迅速站起身来到漠茶身边,亲密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往旅馆外面走去。
漠茶和佘蒙两人乘坐出租车来到小濯所就读的幼儿园。
佘蒙下车后,看着那一个个从幼儿园里走出来的儿童,看着他们那异常的举动,他们有的不是坐在轮椅上的,就是耳朵里戴着那种类似助听器的东西,有的甚至走路都是属于那种摇摇晃晃的。看到这里,不由得凝重的蹙起眉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喉咙有点干涩,抿了抿唇,颤抖着唇瓣道。
“茶茶,这群孩子……”
漠茶置若罔闻,对眼前的景象见惯不惯,迈开步伐往园内走去。
佘蒙见漠茶走了,急忙跟了上去,走过走廊时,看着黑板上那一幅幅看不清画的东西的话,心脏狠狠抽痛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暗暗攥紧成拳。跟着漠茶来到一间教室后停了下来,看着教室里还未散去的孩童,其中有几个还在专注的学习,用那短短的五指抚摸着木板,距离太远,根本不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里是残疾人幼儿园,小濯在这里面就读。”
漠茶的话音刚落下,佘蒙只觉心脏在那瞬间停止了跳动,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脸上血色尽数褪去,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漠茶,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里竟然是残疾人幼儿园。
而她的宝贝外甥,小濯就在这里面读书。
不会吧……小濯怎么可能会是残疾人。
“小濯从出生那刻因为身体器官发育不完全而失明,一只耳朵也因此失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