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医院,高级病房内,不时响起仪器运行的声音,病床前,裴尧静静坐在椅子上,幽深眼眸紧锁正安静躺在病床上沉睡中的漠茶。眸底布满血丝,棱角分明且冷峻的面孔隐隐泛青,坚毅的下巴布满胡渣,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发丝凌乱,薄唇因滴水未沾的原因都已经起皮了,即便如此,他都没有起身去喝水或者进食。
从他那天将漠茶从漠家老宅抱回来,已经三天过去了。
可是这三天内她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就连医生都觉得奇怪。
最后的诊治判断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导致的潜意识不想醒来。
他不懂漠茶在那里能够受到什么惊吓。
他赶到时,那间房间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一个电话和投影仪,而投影仪里的东西已经被他带回了,还没有看。
难不成问题出在投影仪里的影像记录里。
裴尧想到这里,眼眸一黯,缓缓站起身,来到窗前,拿出手机拨通了连译的电话后,接通后第一时间低声道。
“连译,我要你现在立刻去漠茶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信封之类的东西,有的话,立刻拿给我,还有,之前从漠家老宅带来的录影带,你给我确认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全部完成后立刻跟我汇报。”
裴尧说完后立刻挂断电话,缓缓转过身继续来到床沿,深深凝视漠茶那沉睡的样子,缓缓执起她那打着点滴的小手轻轻握在手中,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吻着,缓缓垂下眼睑,胸口闷痛闷痛的,嘶哑着嗓音说道。
“茶茶,我在这,哪都不去,所以,你快点醒来好吗。”
沉睡中的漠茶隐隐听到了裴尧的声音,心口为之一颤,渐渐地很想睁开双眸,却在尝试了好几次都挣不开,及其艰难的吞咽着唾沫,抿了抿唇,颤抖着唇瓣嘶哑着嗓音呢喃道。
“裴……尧。”
裴尧隐隐听到漠茶那细如蚊声的呢喃,高大挺拔的身躯为之一颤,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清楚看到了她那蠕动着的唇瓣,而她的眼睛却依旧紧闭着,而攥在手心中的冰凉小手也在轻幅度的动着,一切都证明了一件事。
她醒了!
在昏睡了三天后的她终于醒了。
裴尧深深凝视着漠茶,渐渐地,眼眶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就在泪水即将落下那瞬间被他用衣袖抹去,他要看着漠茶睁开眼的整个过程,激动的颤音道。
“茶茶,你醒了是吗,睁开眼看看我,我是你的裴尧,你的尧啊。”
裴尧一边说着,一边低泣着,紧绷的心弦在漠茶苏醒那刻倏地崩断,情绪宛若洪流般直泻而下,难以抵挡。难以控制的攥紧漠茶的小手激动的亲吻着,似在向她证明他的存在,一行泪水在他亲吻漠茶手背那刻落下,滴落在她的手背。
漠茶清楚感觉到手背处的湿润,灼热的温度近乎烫化她的肌肤,及其艰难的睁开双眸,睁眼瞬间,便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光照射在她的瞳孔。微眯着眼眸,正在适应阳光的温度,良久,再度睁眼,对上裴尧那张泪湿的俊脸,怔楞着,看着他那情绪失控的模样。第一次听到他的哭声,心口是震撼的,从来没有想到高傲如他,有一天会哭得这么厉害。
良久,漠茶缓缓移开视线,极力按压下心口的震撼,垂下眼睑,下一秒,脑海中蓦地回想起在老宅发生的一切。
离姓裴的远点,因为……
就在漠茶回忆时,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中,那人的嗓音饱含提醒和悔恨,宛若来自地狱的提醒般。心口一紧,一股寒意再度从脚底席卷而上,令她全身控制不住的轻颤着,小脸沁出一层冷汗。
那个声音是妈妈的声音。
是妈妈在临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很想问妈妈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遗憾的是,她还没说完就断气了,永远离她而去了。
时隔多年,这句话伴随着回忆的唤醒,也一同被唤醒。
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测,那就是。
妈妈口中提到的姓裴的人是不是造成爸爸跳楼死亡的真正原因。
因为她不相信她的爸爸会因为公司被收购而选择跳楼。
她的爸爸不是那种人,除非是有人要害他。
不过这些目前只是她的推测,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
她记得爸爸生前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与街坊邻居的关系都是不错的。
到底是谁要她爸爸的命。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啊。
裴尧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隐隐觉得漠茶的发抖,而且攥紧在手心的小手冰凉,毫无温度,缓缓睁开眼眸便看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口蓦地一痛,缓缓俯身靠近她的脸,准备轻抚她脸上的汗水时却被她躲过。
那一刻,裴尧的瞳孔一阵紧缩,眸底尽是痛楚,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俊脸却因为漠茶下意识的躲闪而尽数褪去,心脏被人狠狠攥紧,闷痛闷痛的。
“不要碰我,姓裴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漠茶咬牙切齿着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淡漠小脸难以掩饰对裴尧的嫌弃,朱唇紧抿成一条线,打着点滴的手在不断的挣扎,想要从他的手心挣脱开,却不得其所。
裴尧狠狠瞪视漠茶的脸,清楚看到了她脸上的嫌弃,暗暗咬紧牙根,不断收紧那只攥紧她的手的大掌,不允许她挣脱。
他原以为在自己守候了她三天的回报会是她的爱语。
却不想,她醒来的第二句话竟然是叫自己别碰她。
而且还叫他姓裴的。
哦,连裴先生都不叫了,改叫他姓裴了,是吗。
那下回是不是打算连姓裴的都不叫了。
与他彻底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以,越来越有胆子了。
想远离他是吗?他偏不如她所愿。
裴尧想到这里,不由得微眯着眼眸,眸底隐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寡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颊边肌肉轻微抽搐着,坚毅下巴线条绷紧着,更显锋利,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良久,缓缓松开咬紧的牙根,骨节分明且毫无瑕疵的长指蓦地勾起漠茶那小巧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以着折磨人的速度缓缓靠近她,深深凝视她那张脸,很快,便与她近距离接触,贴着她的樱唇,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道。
“你、休、想。”
伴随着裴尧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漠茶来不及感到惊恐,顷刻间,只觉自己的唇瓣被裴尧封住,就在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呼救的时候,蓦地被攻城略地,专属裴尧的气息正在逐渐窜进她的全身的四肢百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眸,胸口挤压着的怒火倏地被点燃,眸底燃烧着熊熊怒火,带着将万物燃烧殆尽的火焰。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准备用力推开的时候倏地被他另外一只手攥紧,动弹不得。
漠茶微眯着眼眸,瞪着裴尧的眸光冷冽如冰,张口准备咬他的时候却被他灵巧一个躲闪,下一秒,被迫张口,而她的下巴被他控制住,再也闭不上了。
裴尧微眯着眼眸,看着漠茶那睁眼的模样,清楚看到了她眸底对自己的厌恶,心脏狠狠抽痛着,全身肌肉因为极力隐忍着那股想要将她生吞入腹的感觉而在隐隐作痛。缓缓垂下眼睑,不想再看见她对自己的厌恶,担心自己会无法继续下去,缓缓离开她的樱唇,贴着她的唇瓣嘶哑着嗓音说道。
“茶茶,闭眼好吗。”
漠茶闻言,置若罔闻,对裴尧那布满哀痛的双眸视若无睹,一颗心波澜不惊,不被他的亲吻所影响。
裴尧睁开眼便看见漠茶那淡漠的眼神,眸底闪过一丝痛楚,俊脸苍白不已,良久,似想到什么,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亮光,薄唇扬起一抹浅浅的魅笑,缓缓俯身贴着她的唇瓣信誓旦旦道。
“茶茶,游戏开始了,最后谁输谁赢,咱们就等着瞧吧。”
裴尧说完后,丝毫不给漠茶反应的时间,再度封住她的唇,吻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唇齿交缠间尽显粗鲁和激动,吻得缠绵悱恻。
偌大病房中的温度在渐渐回升,而裴尧要的也不再止于亲吻,大掌缓缓游移而下——
漠茶察觉到裴尧的变化,惊恐的瞪大眼眸,眸底伪装的冷静不过瞬间一一瓦解,感觉到一阵微凉钻进她的衣摆中,绝望般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一行清泪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
裴尧意识到漠茶不再挣扎,而她的脸上却湿润一片,心里一惊,看着她泪湿的模样,想要就此放弃,可是却害怕他的放弃会让两人变回从前。不由得微眯着眼眸,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倏地被推开,身体为之一震,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鞠晗,眸光一凛,好心的放开了漠茶,却没有打算放过她,长臂一捞,将她整个身体纳入怀中,对着鞠晗没好气的说道。
“不知鞠院长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裴尧的言语间饱含对鞠晗的厌恶,眸光就像一道道利剑般射在鞠晗的脸上,似对她的打扰很不满意。
鞠晗闻言,眉角微挑,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裴尧,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眸光缓缓移开,看着他抱在怀中的漠茶,见她脸色有所好转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欣慰,胸口一块石头落下,不冷不热道。
“这是我的医院,我出现在这里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嗯。”
裴尧闻言,微怔,微眯着眼眸,脸色冷了几分,眸光闪烁不定,胸口燃烧着熊熊怒火,缓缓移开视线,垂首看着怀中的漠茶,眸底溢满柔情,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你温柔的样子,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