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子乾宫,在前一天的喧嚣过后只余下满院的红灯笼还没燃尽。
姚可晴坐在床前一夜未动,晨光透过窗棱照进来,她抬眸看过去,心口处微微刺痛。
洛熙寒动了动身子,随后坐起来。
他抬起手臂挡了挡光线,身上盖着的薄被滑落下来。
“少白,几时了?”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对,男子眯眸看向坐在床边的姚可晴。
“昨夜喝多了,你怎么……”
姚可晴已经站起身,她还穿着昨天的大红喜袍,连头上的凤冠都没有摘。
“阿妩侍候殿下更衣吧。”她微微一笑蹲在床边,等着给洛熙寒穿靴。
洛熙寒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到床侧。“本宫自己来。”
“殿下。”姚可晴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洛熙寒似乎轻叹一声,随即由着她给自己套上靴子。“昨晚本宫醉酒了,你可觉得委屈?”
“阿妩明白,那么多朝臣都给殿下敬酒,难免醉饮。”姚可晴给他穿好靴子,又起身去拿了外套过来给他穿。
洛熙寒挡住她的手,面色稍暗一些。“那你为何要在床前坐了一夜,本宫是太子,事务繁多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难不成本宫以后不回来睡,你都要在床前坐着了?”
他的声音分明是带有温度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但姚可晴就是听出了他不悦,像是很讨厌她这种刻意装出来的委屈一样。
“昨夜是我们的新婚夜,妾身的衣服应由殿下亲自解开,否则,会……”姚可晴说着说着就声音小了下去,因为洛熙寒已经走身走到了门口。
他打开门,丫环仆人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地,正准备迈脚出去的时候。
姚可晴在他身后开口。“殿下就这样走了,阿妩不要做人了。”
洛熙寒复又关上门,返身逼近她。男人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沉晦暗,嘴角邪魅一笑。
嘶啦一声,姚可晴的外衣被他从胸前开始撕裂。
“如此,你可以收起几分委屈了么?”
姚可晴怔怔的看着洛熙寒离开,他穿着中衣会去哪里?
洛熙寒没有理会一众的丫环仆人,径直去了后院的温泉池。
少白紧随其后,顺手还带走了两个丫环,手上捧着洛熙寒的衣服。
大婚后的第一天,洛熙寒和姚可晴是要进宫谨见的。
姚可晴看着敞开的房门,她忍住眼里的泪唤了一声紫玉。
其他仆人也没有貌然进来,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太子的不悦。
紫玉进来一看姚可晴的样子,捂着嘴跪在地上。“小姐,这是怎么了?”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甩在紫玉脸上。姚可晴半蹲着身子,怒气冲冲的盯着她。
“你叫我什么?”
“娘娘,太子妃娘娘。奴婢知错了。”
“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太子昨晚并未与我同房,你可懂?”姚可晴说着一把将坏了喜袍扯落。
她转身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红唇皓齿,美目娇冶。却不能打动那个男人半分,还真是失败。
洛熙寒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姚可晴也准备妥当了,她一袭红色华服,远远看上去就章显贵气。
洛熙寒无心欣赏她的装扮,就连昨晚她喜袍凤冠的样子他也没多看上一眼。
如今更是淡漠的很了。
“殿下吉祥。”姚可晴走近,在侍女的掺扶下微微行礼。
洛熙寒摆了摆手,点头示意。“走吧,不要误了时辰。”
两个相携入宫叩拜了蛇皇,又去宗堂祭了先祖。
出宫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姚进,他上前拂袖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父亲…”姚可晴上前想要拉起姚进,却被洛熙寒挡在前面。
“臣相免礼。”随后,男人颇为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殿下,妾身失礼了。”姚可晴看了眼左右的宫人,顿悟。
“夜鹰。”洛熙寒唤来夜鹰,低语几句。
夜鹰走开,没一会手捧着一个方形的盒子走上前。
“这是本宫寻人从南方得到的一方古砚,素闻臣相喜爱墨宝。你去拿给臣相,也算本宫的一份心意。”洛熙寒将盒子递到姚可晴面前,淡淡的出声。
姚可晴感激的接过盒子,然后看着他带着一众宫人往前走去。
“父亲。”
“嗯,阿妩啊,以后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礼仪。”姚进也看出来洛熙寒是故意带走其他人,给他们父女两独处的机会。
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姚可晴高兴的将盒子给姚进。“父亲,太子很有心呢。”
“那他昨晚对你好么?”姚进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父亲…”姚可晴有些羞恼,她要怎么说啊。
“阿妩,你记住父亲和你说的话。你要尽快怀上身孕,记住了。”姚进和她分别的时候再三嘱咐道。
姚可晴心事重重的回了太子府,为什么要着急让她怀身孕。难不成他父亲还怕太子会娶侧妃么,娶了也不怕。
上次那个水盈,现在还不乖乖的再不敢半夜勾太子去寒府。
姚进拿着盒子坐进轿子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将盒子打开,里面确实是一方古观,也确实是上好的材质。
只不过,洛熙寒与他已经算是捅破了窗户纸,怎么会好心送他东西。
而且昨天他叫人在他的酒里放了东西,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所察觉。
姚进疑心本就重,这一琢磨更是不放心。他将砚石拿开,果然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十日。”
什么十日?姚进将字条看了又看,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洛熙寒回府后便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不多时康晏就过来了。
“昨日见你没少饮酒,今日何不休息了。”
“二哥说的是,可是我却有些忍不住想要看着姚进那老东西落网的下场了。”康晏坐在侧坐上,手里把玩着茶杯盖子。
“那些个年迈的老臣是否已经返京?”
“最慢七日,最快五日,准到。”
洛熙寒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等最后的人证聚齐,他哪里需要用大婚来稳住姚进那只老狐狸。
“蓝衣那里有什么动静?”
“奇怪的就是他了,最近好像特别安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不停的辗转在朝臣之间。这几天又安份的可以。”康晏摇了摇头,这个蓝衣像个迷一样不好解。
“我已经给姚进下了警告,十日,他便会体验到何为牢狱之灾。”洛熙寒淡的说着,但眼里却聚着阴寒。
“二哥,你放心。牢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只要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不,本宫要他受五马分尸之刑。绝不能轻易受死。”给姚进一纸警告,就是要他一天一天数着,明知道自己躲不过还要做徒劳的挣扎。
苏蒙蒙没想到会坐车这么久,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塔落,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走上一个月才能到么?”
“如果骑马要快很多,十天左右。可是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合颠簸,只能慢慢的坐车走了。”塔落仰躺在马车内,不同于苏蒙蒙的烦燥,他心情好的很。
能这样和她天天呆着,他就是在马车上过一辈子也认了。
“其实我没那么娇弱的,你也可以让他们加快点速度好不好。”每天在马车里,要坐到屁股都疼了。
苏蒙蒙在休息的时候跑到草地上,狠狠的伸着懒腰。
蓝天啊,白云啊,快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吧。
照这么个走法,不等她们回到赫伦族,洛熙寒一个不高兴快马加鞭都可以把她抓回去的。
“你不觉得沿途的风景很美么?”塔落看她怔怔的看着天空发呆,不由的上前出声询问。
苏蒙蒙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风景再美,没有心里的那个人相伴的话,一切都是空的。
可是这种空空的感觉要持续多久呢?她未来的生活都要一个人去面对了么?
当然不是,她会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
苏蒙蒙乐观的想,也许宝宝生下来,她就不会觉得空了。
那是他的孩子,她会把爱转移到宝宝身上的。对,就是这样。
塔落看她不开心,也不再追问什么。
苏蒙蒙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坚强的了,至少没有大哭大闹的,也没有意志消沉。
顶多就是安安静静的待着一言不发,只不过她太安静的时候比哭还让人心疼罢了。
看到怯怯的跟在身后的小鱼,塔落走近摸了摸她的发顶。“去哄哄姐姐。”
“王子哥哥,姐姐肚子里有孩子了么?”
“你怎么知道?”塔落哼笑一声,小丫头懂的倒不少。
“是猜的,姐姐有时候会对着肚皮讲话,像我娘以前一样。我猜猜她是有孩子了。”小鱼红着一小脸解释,她知道王子哥哥喜欢姐姐,她也喜欢姐姐。
“嗯,所以你去哄她开心一点。”
小鱼对着塔落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随后跑去找苏蒙蒙了。
苏蒙蒙正坐在一棵树下面,她会在队伍休整的时候尽量待在外面,好接地气。
素白的小手抚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上,独自喃喃着。“宝宝,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只有黄豆那么大,但是你要记住哦。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京都了,也就是离你爸爸更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