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鱼看老鲸模样，心底一阵感动，一拍他肩膀，动情道：“鲸爷！这一路委屈你了，不是为了我爷爷那点心愿，也不能让你受这份罪！”
老鲸则反过来安慰道：“可别这么说，鱼爷，说起来还不是我贪心那五百块的把风费，否则咱也摊不上这些事。”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咱也谁都别说啥了，不瞒鱼爷，除了这神神叨叨的吴家人和感慨吴老头之外，我一路走来倒觉得挺带感，怨尸凶不凶？不还是被咱哥们放倒了！还有家里的那两样宝贝，我在外面再怎么气不顺，可只要一想到家里那金灿灿明晃晃的好东西，就啥气都消了！嘿！你说神奇不神奇......”
吴素见王鱼不说话，反倒是和老鲸低着脑袋轻声说着什么，她便一挺秀颈，也不再言语。
不知是不是又重新把他和老鲸归到了“拖后腿”的那一类，不过王鱼现在可没心情再分辩什么，有招你想没招死去！你们看不起爷，爷他娘的还真不乐意伺候呢！
车队很快上了开往青海的京昆高速，王鱼和老鲸嘀咕了一阵，便也觉无聊，老鲸大脑袋一倒，靠着座椅呼呼睡去。
王鱼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武扯着闲篇，至于吴素，那是万万不能再和她交流了，没那个耐性。
从河北到青海乐都县，路途遥远，哪怕是一路高速，没个一天一夜也到不了。
车上的气氛有些怪异，随着王鱼和阿武谈无可谈之后，很快就完全静默下来，直到两个小时后到达服务区作休整，吴素下车之后便再未返回。
临走时则换了一个彪悍的年轻人上车，整个猛禽车厢内顿时就陷入了缭绕的烟雾和无限的沉默之中，王鱼也抽了两支烟，呆呆的望着高速两旁的绿化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色擦黑，再醒来时已是到了吃饭的时候。
车队有人从服务区买来的快餐，也没什么味道，和老鲸他娘做的大包子相比简直不知差到哪里去，不过现在也不是挑吃食的时候，王鱼和醒来的老鲸胡乱扒拉一阵，草草填饱里肚皮，彼此看了看，有阿武和那个年轻人在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索性尿尿之后一闭眼，又再度睡了过去。
总之，一路无话。
等二人就这么吃吃尿尿一路迷迷糊糊之后。第二天的下午，再次下车透气的时候，便觉得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高原特有的冷冽气息，不同于内地的寒冷，高原上的冷意里还夹带了一抹干净、清爽的凛冽，让人忍不住就深深呼吸，恨不得整个被憋闷了两天的胸膛里都充斥着这种感觉才好。
这一次休息，还是没见到吴素，倒是那位张让余张叔走了过来，对王鱼二人说，两个小时候后，就会到达乐都县，车队会在那里的宾馆里休整一天，最好不要乱逛，休整完毕后直接进山。
王鱼正讶异这位车队队长为何这么好说话了，还亲自来通知他们，下一句就听他道：“‘钻天燕子’的名头我听过，也很仰慕，听说你是他的后人，希望你不要弱了他的威名才好！”
张让余说罢转身离开，老鲸则叹息道：“好不容易得了点好脸色，还得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咱哥俩难道脑门子上刻着弱者二字么？”
王鱼气道：“拉倒吧！怎么不说他吴家人就这德行！”
他虽然嘴里刻薄，心中却还好，因为王鱼明白，吴家人或许过了一些，但他们对自己和老鲸的不信任并不是空穴来风，当然，并不是他们二人不行，而是盗墓这行的特殊性所致。
盗墓是个什么行业？是暴利、是阴暗同时也是高危，墓中的危险另说，有时候更大的危险是来自墓外，来自身边，来自于同伙之间，并不牢靠的关系很难保证不会见利忘义，为了独吞明器而暗害同伴的事情不是没有，而是太多。这也是为什么盗墓多是父子兄弟关系的原因。
王鱼老鲸作为车队中唯二的陌生人，虽然有吴家老太太的意思，可若真想彻底融入到他们之中，还差的远，没有几次同进退共生死，哪来过命交情，没有过命的交情，在盗墓这样的行当里，自然难言信任。
只是道理虽懂，却依旧难止心中的不满，就好像老鲸对待古董贩子大背头一样，经过几次和吴家人的接触，王鱼也实在对他们亲密不起来。
这大概就是眼缘的问题。
乐都县有着青藏高原县城特有的破落，整座城市都是一座座低矮的三层楼房，这里是各民族混居，以藏、回、羌、汉等民族为主，尤其是藏族风格浓郁，车队一路行驶过来，随处可见飘荡在屋顶的丝带以及挂在树上的哈达，还有浓郁的青稞酒香和街上长袍束发的行人。
王鱼曾在西藏拉萨某部服役，所以对此地湛蓝的天空和纯净的空气有足够认知，老鲸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么蓝的天，下车之后一直仰着脑袋感叹不已。
看着他那副德行，王鱼笑道等这事了了，哥们带你去拉萨城见识见识，那里的天就像一块深蓝色的抹布，蓝到俩手一拧都要滴出水来的地步，还有白云，等你站在唐古拉山口上，会发现那云其实就是天上的棉花糖，拿手轻轻一扯，就能撕下一缕来。
老鲸听得高兴不已，直说还要带着老娘一起感受。
县城如此破落，旅馆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王鱼老鲸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有吃有喝就食也安寝也眠，又兼旅途劳顿，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心情，把自个狠狠扔到床上，倒头便呼呼大睡。
老鲸的呼噜像过山车忽高忽低，让王鱼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之中，继那天的噩梦之后，再一次被各种各样的画面侵扰，梦境纷乱，犹如一个个快速切换的镜头刷刷刷的在他脑海里闪烁，有遗容安详的爷爷，有哈哈大笑的老鲸，也有满身鲜血的吴老头，甚至还有拢着短发的吴素，而梦境的最后，则是一个旋转着把所有人都吞噬的漩涡黑洞，梦里的王鱼没见过那玩意儿，却很诡异的在心里浮现了一个词——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