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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我的父亲与母亲

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的一切,就是一种不可挽回的事。

山川寂寥,街市井然,居民相安无事。失去的人无身影,无记忆,无心。

男女可以怀念追忆,却不能相爱。至于我是何以流浪,而不得不来到这世界种种尽头。

我不敢去记起,害怕记起来时的过程、意义和目的。——文外音

那时候我正在“恒星”的舞蹈室里练舞,忽然我的右腿又开始疼痛起来。我在包包里找止痛药的时候,忽然发现止痛药已经吃完了。

我以前没吃药的时候,右腿也只是痛半个小时左右就不痛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至少我是觉得比以往都要痛了,我还来不及去找院长,竟然痛的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正在打点滴,帮我治疗的医生是帅气医生。只听他对院长说:“慧姨,她醒了,你要做好准备告诉她。”院长的脸色很难看,她朝帅气医生点点头。

帅气医生又走到我面前,把我扶起来半躺在床上,他问我“小爱,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我点点头,小声的“嗯”了一下。

帅气医生对我笑了笑,然后站起来拍拍院长的后背,就出去了。我问正在那儿站着的院长说:“慧姨,我到底怎么了?”

院长哽咽着说:“爱子,对不起……六年前,我们就知道你的右腿膝盖那儿有颗肿瘤了,可是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院长说着说着,连声音都变了。什么意思?我的右腿膝盖里有颗肿瘤?

院长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

她走到我旁边来,对我说:“不过你别担心,爱子。张医生说了,等你成年之后就可以做手术了,再等一年吧。”

随着彼此认识的加深,似乎什么问题都扑头盖面朝你走来,你开始觉得烦、累,甚至想要逃避。

后来才明白,原来每一个人生的当口,都是会有一个孤独的时刻,四顾无人,只有自己,于是不得不看明白自己……

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欲望,自己的念想,自己的界限,还有,自己真正的梦想。

听到“做手术”三个字,我的心更加害怕起来,我问院长“志明哥哥说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院长想了一会儿,说:“百分之五十……”

我们最大的悲哀,是迷茫地走在路上,看不到前面的希望;我们最坏的习惯,是苟安于当下生活,不知道明天的方向。

院长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眶已经开始红了,我的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往下掉。

曾经在某一瞬间,我们都以为自己长大了。但是有一天,我们终于发现,长大的含义除了欲望,还有勇气、责任、坚强以及某种必须的牺牲。

在生活面前我们还都是孩子,其实我们从未长大,还不懂爱和被爱。

忽然,帅气医生进来了,他看到正在哭泣的我们。很抱歉的对院长说:“慧姨,你和小爱说了吗?”院长捂着自己正在流泪的眼睛,点点头。

帅气医生走到我旁边,摸着我的脑袋说:“小爱别怕,只要做手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哽咽着说:“可是手术的成功率这么低……”

帅气医生认真起来,慎重的对我说:“手术的成功率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是失败的话儿,你不会失去生命,只是变成瘫痪,失去一天腿。

而且我建议你去广州做,那边医院对这类手术比较在行。”我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失去一条腿的我的样子,我问帅气医生“如果,如果我不做手术呢?”

帅气医生说:“由于肿瘤是在你膝盖部分,所以会感染到其他关节,随之传遍整个身体,包括头脑。这样,你就会只剩下三年左右的时间。”

三年,我说不出话儿来,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有时候,就是想大哭一场,因为心里憋屈。有时候,就是想疯癫一下,因为情绪低落。

有时候,就是想破口大骂,因为心里不爽。有时候,就是想安安静静,因为真的我累了。

帅气医生拿了一张纸巾给我擦眼泪,他拍拍我的肩膀,温柔的对我说:“小爱,你要坚强一点儿。”我抽泣着问帅气医生“我的病,是怎么得来的?”

帅气医生说:“你这个病是关节肿瘤病,根据检查,我们判断,这个病是遗传。我也跟你们的慧姨拿了你父母的资料调查,发现你母亲也是患有这个疾病的。

不过她是在过世之后才检查出来她患了这个病,她患病的年龄大概是16岁,比你迟一点儿。”

呵,又是父母。我生命中所有的不好,都是我父母带给我的,如果我没有这样的父母,我就不会有这样悲惨的童年,以及现在这个可怕的遗传病。

我的世界顿时荒芜了内心像遭遇了一次死亡的重击,然后被挤压又被瞬间掏空,那种破碎、苍白个绝望,让我有了末日的虚无感,痛都没有力气。

只剩下瘫软的身体。至今想来犹如噩梦一般。我当时认为那是我生命中最为漆黑的一天。那种惨状犹如地震后的现场,灰飞烟灭,面目全非。

帅气医生出去了,他说给点时间我好好接受这个病。我问院长”慧姨,你跟我说说我那所谓的爸爸妈妈吧。以前一直觉得爸爸很丢脸,所以不好意思问你,现在,你跟我说说吧……”

院长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抓着我的手,眼睛望着窗外回忆着,说:“你妈妈,是我的高中同学。她是一个很漂亮,很天真的女孩儿。她什么都好,唯独不好的是,她很贪玩。她跟你爸爸是在酒吧那些夜店认识的,因为玩过头了,你妈妈怀孕了。你妈妈找我一起陪她去医院堕胎,可是医院的医生说她的身体不适合堕胎,如果第一胎堕了,可能再也怀不上了。因此你妈妈跟你爸爸结婚了,结婚后你爸爸很快就定了性,只是偶尔脾气大了点儿,爱喝酒,爱对你妈妈大声说话儿,但我知道,他是爱你妈妈的。”

院长说起我妈妈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原来她跟我妈妈是认识的,这就是她为什么对我特别好的缘故吗?我小声的问“那我妈妈呢?”

院长用手掌抹了抹眼睛里的泪水,继续说着“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才19岁,她根本就没有玩够,那时候你爸爸又要打工赚钱,你妈妈就经常把你抱到我家里来,让我帮她带。

她自己呢,还是成天成夜的沉浸在酒吧里玩,我真不知道那些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她。不过我知道,她一直是个不愿意服输的人。

她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嫁给你爸爸,贫穷的过一辈子。所以她在酒吧跟一个老外好上了,她叫我要帮她保密,她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未来……”

真正的爱,不是累了就放手,不是不合适就分开。是即使再累也想在一起,即使不合适也想努力争取。累是因为在乎,不合适是因为爱得不够。真正的爱没有那么多借口。

院长停下来了,我的心也似乎停止了。原来我的妈妈,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院长接着说到“终于,那个老外答应要娶她了,她直接就去找你爸爸摊牌了。你爸爸很生气,他是真的很爱你妈妈啊。但是怒火使本身就脾气不好的他,做了一件回不了头的事情。他用一把水果刀,刺入了你妈妈的心脏。他虽然害怕,但是他没有逃避。他立马把你妈妈送进了医院,但是医生说送进来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我的眼睛也开始感到涩涩的感觉了,我问院长“那,我爸爸,他有后悔过杀了我妈妈么?”院长点点头说:“我记得我有一次去探他监的时候,他说拿起那把水果刀,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他说如果有的重新选择一次,他会放你妈妈走,让她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我能够看出他眼里满满的内疚和心疼。最后,他终于在深深的自责中自杀身亡了,他用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临死前,他曾经拜托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等他出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可惜……”

人们总会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当初一定怎样。可也许,真有机会重来,人们最终还是会维持自己的选择,或者即使换了选择却得到一样的结果。

因为生命中总有些比时间和某个决定都更重要的东西把控着我们的命运。

院长说完摇了摇头,听完院长说的话儿,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两个人,我应该更恨谁?爸爸杀害妈妈是因为妈妈嫌弃他穷,勾引上了别的男人打算带着我远走高飞。可是妈妈离开爸爸的目的,更多的是因为担心爸爸养不起我。

或许每个人做每件事儿都是有目的的吧,或许他们两个人我都不该恨吧。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出发点都是“爱”爸爸那么爱妈妈,妈妈那么爱我。

院长又牵着我的手,对我说:“爱子,你一定要做手术啊,至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啊……”我没有说话儿,手术成功率只有一半,我该怎么安心去做?妈妈的离开也有一个好处,至少她不用面临像我这样不知所措的选择。没有什么回忆不能由时间来冲淡,没有什么痛苦不能由死亡来结束。

父母是双亡,过着悲惨的童年,日复一日遭受辱骂。终于长大,却患上要命的疾病。呵,老套的桥段,可是悲伤却不因这情节的了无新意而有丝毫逃脱的侥幸。

至于徐灏文,我爱他,但我不希望他接受这样的我,我打算提前离开他。三年,有的是时间,足够他忘记我了。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没有结果的。有种爱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有些人离开了,就是一生一世!

生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我的脆弱和坚强也出乎我的意料,有时候,我会脆弱得因为一句话就满面泪流。有时候,我才发现我咬着牙走了很远很久。

“明知道会分手为什么还要谈恋爱?”我说你他妈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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