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川皱眉，这几年他四处流窜皮肤被日光照得很黑，唯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犀而利，酿出精光，猛然他又提速，朝山上开去。
车速简直到达瓶颈，高诺睁大眼睛，要不是车窗紧闭她估计会被那风给刮伤，路又那么暗，她的一颗心都提到嗓门里了。
十几分钟后，兰博基尼停下，降下车窗，山顶的风很大全部灌进车里，夜风还有很凉，在耳边呼啸，他从身上摸出烟，风大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着，他吸了一口，吐出烟雾，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或其它表情。
高诺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抽烟就来气，“你把车开到山顶是想要找死啊！”刚才在高速上要是一直开下去，就可以离开东城了，也比较安全。
他的语调不变，“苏北航最迟十五分钟后会追上来。”
“你知道你还不跑，抽什么烟！”
陆远川的面容很淡定，身上穿的还是黑色的衣服，下半身的蓝色牛仔裤洗得发白，抽了一半的烟丢到车外，“跑累了，不跑了。”
明明风声很大，可高诺却觉得车厢里很安静，听见他这样说不可置信地转过脑袋看他，“不跑等着被抓，难道你想坐牢？”
她最初盯上他无非是为了能把他绳之于法，可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却忘了自己的初衷。
“不止，是死刑，何况，我发过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坐牢。”很多兄弟被抓了之后哪怕不是被判死刑余生都是在牢里渡过，苟延残喘的生活有什么意义，一点都不痛快。
陆远川转过脸看着她，从裤袋里面拿出一个钱包，很旧的款式，抽出一张银行卡，不是国内的普通银行卡，他的唇上叼着烟，声线很是清晰，“睡了你一次，这几天又让你陪我吃了很多苦，还有刚刚撞坏了你的车，赔你。”
在郊区那个房子里，她陪他一起饿肚子一起吃方便面，一边吃还要一边骂，可以想象，那种生活在此之前她没有接触过，把银行卡递过去给她，“这张卡是瑞士银行的，密码是002278，我不会存钱，赚的也基本花光了，里面只有两亿整，给你。”
高诺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很呆滞，这么多年她自从工作后就没有跟家里拿过一毛钱，更加别提拿家里以外男人的钱，几分钟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本小姐看起来很缺钱吗？”
睡过她一次所以拿钱给她是毛意思，她是出来卖的么？
陆远川眼睛的形状有点像是桃花眼，可又不是很标准，“不缺。”不同于一般的千金名媛，她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典型的女暴发户，或许，本来就是。
他知道她不缺钱，可是现在除了钱他也没什么可以给她的了，于是他把卡丢在她腿上，“这些钱我大概也没有机会花到了，现在这里也只有你，给你钱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想给而已，如果你非要找个理由才肯收的话，可以当做是男人给自己女人钱花。”
高诺眨眼的速度很慢，什么叫做可以当做是男人给自己女人钱花？
很明显，他是在交代后事，是啊，他是国际罪犯，这次被抓到是要送回国际法庭接受制裁，毫无疑问，结局是死刑。
陆远川看着沉默的女人，“这两亿够买你的车了，你下车。”
她抬起眼跟他对视，“你要做什么？”
“这几天你是以人质的身份跟我在一起的，如果你回去后需要接受盘问就找律师帮你解决，应该没什么事。”他探过身躯帮她解开安全带，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那晚。”他的喉结滚了滚，“我没有录任何关于你的视频，照片也没有。”
没有录也没有拍，可她那晚的每一个表情仿佛都被他刻在脑海里，存为记忆，他在想，又不是没有碰到女人，多漂亮都不曾动情，她特殊在哪里？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她就是很特，没有理由。
她徒然扬高了音量，“我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下车。”
高诺很生气，“你是想跟他们拼命不想连累我所以叫我下车对不对！”一个强她的男人凭什么在她面前卖弄高尚的品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自首，不反抗配合他们回去表现好，我再帮你找律师辩解，说不定你还是有活路的，坐牢而已，总比死了强是不是，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你真是天真。”事情哪里有她说得这么简单，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活路了，陆远川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高诺也跟着下车，“我跟你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见！”
站在这个高处，风真的很大，把他们两个人的头发都给吹乱了，“不然你现在逃也行。”反正他也当惯逃犯了。
陆远川倏地一下从身上拔出枪，朝自己腿上开枪，鲜血肆无忌惮地流出来，枪口还在冒着烟，他无所谓地笑，“腿坏了，现在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高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就是骂道，“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脑袋是不是抽风了！”哪有人自己朝自己开枪的！
他的膝盖一弯，缓缓跪在凹凸不平的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口子血流得很快，像是免费的水龙头似的，他的声音还是很淡，“怕了吗？可我很多次都离死神这么近，我经常梦见自己死了。”
她抓住他的肩膀，语无伦次地说，“我送你去医院，我们去看医生，你不会死的，我会帮你争取减刑，哪怕你被判无期徒刑我也每个月都去看你，好不好？”
他摇头似在苦笑，“不好，这三十年来我都是像狗一样地活着，我想要休息了。”
他讲话没有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按照顺序，“世人都以为我妈是介入别人家庭里的小三，根本就不是，我妈才是原配，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陆家长子，可那又如何，我从一出生就被唾弃，没有人爱我，我跟我妈被赶走，像个垃圾一样被人清理掉，我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没有爱我，除了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