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来的太突然,雨水在空中撒开,落地的一瞬又汇聚成流,淌着血水浸湿洁白的婚纱。
有人说,十八岁的花季,宛如一场悄然的细雨,弥足珍贵,言语凝却被这场雨淋得猝不及防,从头到脚狼狈不堪。多年后,她敢回忆的,却也只有那场雨。
天边的落日还泛着余晖,城市的喧嚣就已经开始上演了。
言语凝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那个他给她的家往回走。一路上扔掉了高跟鞋,磨破了脚掌,扯裂了婚纱,走过了DJ躁动的酒吧,路过了举杯酣畅的夜市。
整个世界,唯有她在哭泣。
将近晚上十点,言语凝纤弱的身影出现在这栋孤立山间却气势骇人的别墅前。
这里,还真是冷呢。
“老板,夫人回来了。”书房外响起了张嫂的声音。看到言语凝进门,她也顾不得思考夫人怎么会这么狼狈,急着上楼通知皇甫沐。
皇甫沐合上正在翻阅的合同,走出书房。
刚要下楼就又一次看到急匆匆的张嫂:“老板,夫人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和她讲话也没有反应。”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也挺晚了,你回去吧。”
“是。”张嫂还是想不通,今天不是老板和夫人大喜之日吗?怎么老板早早就回来了,夫人现在才回家,而且还弄成这样。更奇怪的是,往常夫人受一丁点伤,老板也心疼的不行,今天都这样了他却无动于衷。
张嫂离开后,言语凝还是站在那里。从进门的那一刻,那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走向哪里,客厅?厨房?卧室?不管哪里都好陌生,她甚至更加想转身走出去,回到那个父亲最后停留的地方。
“把那身脏衣服脱下扔了,进去洗澡,然后出来把弄脏的地方擦干净。”语气冰冷,像是在指挥下人,有那么一瞬间言语凝觉得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可是,屋里只有俩人。连唯一的佣人张嫂都走了。
“沐……”不合适吧,这么称呼。“明天爸爸的追悼会,我希望我妈妈能够出席。”现在就连见母亲一面都要申请,自己还真是懦弱。
“追悼会?”皇甫沐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言肃的追悼会?反正也没几个人会来,我没打算办。”
“就算你不叫他爸爸,起码也叫一句叔叔,他可是养了你……啊——”还没等言语凝说完,脸上就被种上了火辣辣的手掌印。
“养我?像养一条狗那样?觉得我应该感激他是吧,那好,我也好好地养你十年,用~以~还~恩”。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
原来自己现在就是一条狗,或许还不如吧。
自己手里的钱不多,办了追悼会就没办法安葬父亲,自己现在还能求谁?公司的董事?父亲和自己说过,生意人都是冲着利益去的,没有利,你就是磕破了头,也没人会帮你。
折腾了一天,自己放在化妆间的手机估计也早就被什么人拿走了吧。
言语凝艰难地起身,拿起家里的固定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sorry……”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
“对……”
自己所熟悉的嘟嘟声始终没有响起。
也是,十二年了,迟到了十二年的问候。
最后的希望,还是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