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难怪丞相会突然暴毙,朕看都是你不懂规矩惹怒了天神!”刘彻怒气不减,指着贤妃就大骂。
贤妃身为四妃,被当众斥责,早羞得无地自容,垂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来人,将贤妃宫里的女官宦官通通送去永巷!“卫子夫厉声道。
李蓁看了一眼德妃,什么也不说。
祥贵妃道:“贤妃娘娘一向稳重,不至于如此。陛下,臣妾怎么觉得事情太巧了,还需细细查清楚才是。”说着便将视线投向了李蓁。
刘彻道:“查清楚?这些碎玉装点在腰带上,若非是她自己做的,谁能做?”
贤妃好似想起什么,赫然抬头看着李蓁,指着李蓁道,“是她!昨夜有个臣妾不认识的小宫女送来这腰带,说是钩戈夫人送的,要本宫明日务必佩戴!是她害本宫!”
李蓁平静地说:“陛下,臣妾从未送过什么腰带给贤妃娘娘。”
“是你!就是你想害我!”贤妃咬牙切齿起来。
邢兴儿笑,“贤妃娘娘,这随意嫁祸他人的本事,这么些年,你竟然还在玩?钩戈夫人昨夜一直与臣妾和玉婕妤在一起品茶,还有德妃娘娘作证,她几时送过什么腰带给你?况且,退一步说,送与否在她,戴与否,在你。”
“你!”贤妃立即说,“陛下,臣妾一心想着其中只怕有诈,再三查看后并未觉得这腰带有什么问题,见上面绣着祥云,这才佩戴,臣妾一时不查,还请陛下恕罪!”说罢便又道,“可她!是她要加害臣妾!陛下,臣妾宫中女官可以作证,那腰带是钩戈夫人命人送来的!”
“钩戈,你可有人证?”刘彻例行公事一般的看向李蓁。
李蓁上前,稳稳跪下,道:“臣妾昨夜先是与陛下和二位公主临帖,此事陛下可以作证。后与德妃娘娘、邢昭仪、玉婕妤皆与臣妾在一起饮茶闲聊,臣妾宫内宦官女官,皆可作证。”
“笑话!本宫宫中的宦官女官亦可作证!还请陛下命人去查问少府,一查便知此腰带是何人所做!”贤妃立即驳回李蓁的话。
烟箬和邢兴儿上前跪下,“臣妾皆可为钩戈夫人作证。”
刘彻却不信,看向德妃,“德妃一贯吃斋念佛,不打诳语。你来说。”
德妃道:“钩戈夫人所言确实属实,昨夜她确实与贫尼在一起饮茶。但贫尼不知她是否做过腰带送给贤妃。”
德妃的话才是最正确的。只怕她一口咬定此事与李蓁无关,反倒不可信,李蓁这样安排,才是最上策。
刘彻道:“爱妃,你可还有人证?”
李蓁正想说话,少府领头宦官王喜上前来跪下,“陛下,奴才有话要说。”
祥贵妃立即说:“王喜,陛下与皇后娘娘皆在此,你有话便直说。”
王喜道:“诺。回禀陛下,前日在半道上钩戈夫人曾命宦官于安找过奴才,要了一些碎玉去,奴才并未多问,想着不过是些边角废料。”
刘彻一听,立即道:“此言当真?”
“奴才绝不敢欺瞒陛下。”
好一个王喜!李蓁看祥贵妃,看来少府也在她的掌控之下,那些碎玉根本就不是从少府取来的。
李蓁道:“陛下,臣妾从未命于安去找过王喜,陛下明鉴。”
“可有人能证明?”刘彻问。
李蓁哑口无言。
烟箬有些急,道:“陛下,钩戈夫人何必加害贤妃娘娘?陛下仅凭王喜一面之词便怀疑钩戈夫人,岂不叫人寒心?”
“大胆!“刘彻呵斥。
李蓁一颤,忙道:“陛下,此事与德妃娘娘等人无关,还请陛下切莫因臣妾迁怒于人。臣妾谢过陛下。”
祥贵妃一笑,“这么说,钩戈夫人是承认此事是你所为了?”
“钩戈夫人,你当真是糊涂啊!”卫子夫叹气,“陛下对你的宠爱你如何不知?成为四妃也不过是稍加时日,怎么能作出诬陷四妃的错事呢!”
李蓁蹙着眉,没有说话。
烟箬看向霍光和金日磾,那两人也是只能干看着,霍光微微摇头,示意烟箬切莫自乱阵脚。
“钩戈夫人,你可知罪?”刘彻冷着声音问道。
罪?
我这一局布的这样巧妙,本以为天衣无缝,难道竟然被祥贵妃找来的王喜就这样反噬其主么?
若是不认,只怕细查此事,难免拖累了德妃他们三人,甚至霍光等人也会被牵扯出来,只怕更加严重。
这罪,认?还是不认?
千钧一发之际,鄂邑盖公主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抱着刘彻的腰说:“父皇,父皇为何要责罚钩戈夫人?”
卫子夫道:“来人,快将公主抱走!”
鄂邑盖哭起来,“父皇!父皇,昨夜你还对钩戈夫人笑,为何今日要杀她呢?”
“澹儿!”烟箬出声制止,一把将鄂邑盖公主拉到了怀里,“陛下,公主尚且年幼不知事,还请陛下切莫怪罪。”
阳石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说道:“母妃根本没有送什么腰带!母妃昨夜一直陪着我,哪里有闲心送腰带给你这个坏女人!你们要害母妃!是你们陷害母妃!”说罢一把抱住李蓁。
李蓁震惊之下本能地也抱住了阳石,道:“好,母妃没有白白疼你。别哭,频儿。”说着却自己哭了。
“你说什么?”刘彻却听到了阳石口中的话,忙追问。
德妃道:“陛下听得一清二楚。两位公主尚且年幼,只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又怎会说胡话呢?”
李蓁闻言,心知翻身的机会来了,立即说:“陛下,臣妾不敢与贤妃娘娘、贵妃娘娘相抗,但臣妾确实冤枉。陛下若是不信,臣妾只求陛下善待公主!”
刘彻怒,一脚踢在王喜肩上,“混帐!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喜见此事突然转机,一时也懵了。
祥贵妃当机立断,厉声说:“王喜!本宫与陛下、皇后娘娘这样信任你,你竟然连同贤妃欲陷害钩戈夫人么?本宫当真是瞎了眼!”说罢跪下,“陛下,臣妾识人不明,还请陛下责罚!”
王喜还要说话,刘彻道:“来人,将王喜拖走,杖毙!少府交由王财暂管。”说罢指着贤妃道,“妖妇!诅咒祭天大典在先,欲陷害钩戈夫人在后,与命官结交,其罪当诛!削去封号,褫夺妃位,贬为庶民,送入永巷,永生为奴!”
“陛下——”贤妃喊着被拖走了。
刘彻看也不看她,看着祥贵妃说,“祥贵妃识人不明,往后不必再助皇后协力后宫,事宜交由钩戈夫人。”
“臣妾谢陛下不杀之恩。”
“臣妾领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封五年,大司马卫青薨。
李蓁等众妃嫔,奉命前往茂陵送大将军。
又来到茂陵,李蓁远远便瞧见霍去病的墓,不远处竟还有李夫人的墓。
李蓁送完卫青,行至霍去病墓前,停下了。
踏风道:“主子入宫晚,这里就是景桓侯的墓冢了。”话是说给外人听的。
李蓁点点头,道:“本宫自入宫起,听闻诸多景桓侯的事迹,心中钦佩不已。踏风,拿些东西来,权当本宫的一些心意。”
李蓁还未来得及拜,烟箬却让宫人退下,上前来说:“这里只是衣冠冢,他不在这里,你拜了也是无济于事。他的人,岂是这一座墓冢可以困住的?”
李蓁看了一眼烟箬,看的烟箬都有些不自然,才说:“有你这样懂他,值得了。”说罢转身离去。
烟箬目送着李蓁,却朝身后的女儿说:“你来,替母妃给景桓侯磕几个头。”
“诺。”孩子乖乖跪下,磕头。
太初元年,从骠侯赵破奴征战匈奴,战死于匈奴国。
事情发生的太快,李蓁还来不及哀悼赵破奴,李广利在征讨大宛争夺汗血马的战争中又失利,兵败回朝。
无奈,李蓁为了巩固势力,加之减少李广利的危险,只得兵行险招。
十日后,金日磾、霍光、桑弘羊、上官桀四人联名上书奏请,求刘彻立公孙贺为相。因事出突然,李蓁也顾不得这样大举动会引发什么,急匆匆要众人上奏。
好在,刘彻准奏。
太始元年秋,年近半百的刘彻大病。
烟箬从宫外请来了所谓的“大夫”,替刘彻治好了病。刘彻对鬼神长身不老一说越发相信,当时便晋升烟箬为良妃。
刘彻病愈,卫子夫便从宗室女子中挑选了两名入宫,算是冲喜。
“我一直有些话很想问你。”烟箬闭着眼在地上打坐静养。自从贤妃死后,她一直很清心寡欲,也不太过问俗事了。
李蓁刚刚入殿,轻轻合上门,道:“我知道,你想问当日在泰山,为何频儿和澹儿会突然替我说话。”
“我的女儿,我自以为很清楚她的心思,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假话。”烟箬睁开眼,看着李蓁,“而且是为了你。”
“她们没有说假话。腰带是邢昭仪准备的,本宫不过是命人送去给贤妃罢了。她们并不知情。”李蓁缓缓坐下。
“我的女儿,当真是和她爹爹一样了……也罢,这些年郑氏(贤妃)在永巷受尽屈辱,只怕她到死也不明白,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罢。”
李蓁没有在意烟箬的第一句话,只是摇头,冷着声音说:“佛经说因果轮回,没有她种下的因,何来今日的果?本宫尚且留她一命,已是开恩。如她这般两面三刀的人,祥贵妃弃她而去也不稀奇。小人,是她自己选的路,那么就怪不得别人随手拿来利用,利用完了,就要扔掉了。”
“主子,吕才人和孔美人求见。”
烟箬掩嘴嗤笑道:“你躲来躲去,人家竟然还能找到我这里来。你这个钩戈夫人只怕是躲不掉了。”
“笑什么?”李蓁嗔了一眼烟箬,“只怕她们也是奉承之人,不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