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兰说：“那还是在上海，凤山同志和我假扮了两个多月的夫妻。”
石国柱向张凤山伸出了手，说：“谢谢你掩护了友兰！”
张凤山说：“大家都是革命战友，说这些就见外了。”
老魏名叫魏达，是安东省委的交通员。省委遭受破坏以后，绝大多数同志都安全转移了，只有老魏坚持留了下来。
魏达问张凤山：“他们怎么叫你凤山？”张凤山说：“我原名叫张凤山，张延生是我到延安后取的名字。”
魏达“哦”了一声，说：“这点大鹏同志倒没有对我提起过，说说你到文城的情况吧。”
张凤山把自己到文城的遭遇以及目前文城的情况一一向老魏汇报了。
魏达认真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写写划划。当他听完，拿出一撂文件，对张凤山说：“凤山同志，这段时间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党中央在洛川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通过《中央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中国共产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为中央宣传部起草的宣传鼓动提纲《为动员一切力量争取抗战胜利而斗争》。会议决定：必须坚持统一战线中无产阶级的领导权；在敌人后方放手发动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使游击战争担负配合正面战场、开辟敌后战场、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战略任务；在国民党统治区放手发动抗日的群众运动，争取全国人民应有的政治经济权利；以减租减息作为抗日战争时期解决农民问题的基本政策。来，你先补上这一课。”
张凤山如饥似渴地学着，尤其是《抗日救国十大纲领》，这是我们党在抗日战争中的基本政治主张，是党的全面抗战的具体化，给全国人民指明了争取抗战最后胜利的道路。“太好了，有了这些思想武器，我们一定能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魏达笑了，说：“延生同志，不，我还是叫你凤山同志吧。中央决定成立****安东省工委，文城也将成立工委。根据你目前的情况，我建议你暂时不要暴露身份，利用你家庭的影响力做一些工作，特别是要保护好国柱同志的安全。”
“怎么，国柱同志要到文城去工作？”
“是啊，但是国柱同志不是以我们党的身份去工作，而是以民主人士的身份担任文城县长，这也是省临委通过长期努力争取来的。文城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临委的郭书记对此高度重视，这次国柱同志去文城，任务是在国民政府里发展和安插我们的同志，以便作长久打算，你也可以适时加入，配合支持他的工作，具体方面今后由国柱同志向你布置。”
张凤山说：“我坚决服从国柱同志的领导，全力做好工作。”
石国柱插话说：“凤山同志，今后不能再叫我国柱了，我到文城的名字叫石勇，你要习惯这个名字。”
魏达继续说：“你们俩今后的工作环境将十分险恶，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我提议在组织内用代号来代替真名，国柱同志的代号叫‘船长’，凤山同志的代号叫‘渔夫’，我呢还叫‘老魏’，你们看怎么样？”
石国柱和张凤山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张凤山问：“今后县工委的工作有什么安排？”
魏达说：“这方面我和‘船长’商量过了，决定由吴飞同志任工委书记，王小虎同志任组织委员，杨思诚同志任宣传委员，至于方明、高文元两位被捕的同志，必须等他们出狱进行严格审查后再决定工作安排。”
张凤山悲从心来，说：“老魏，方明同志已经牺牲了。”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魏达说：“文城那边拟了份名单，其中有方明同志，你是如何知道他牺牲的？”
张凤山把宋铁军“九死一生”的招法详细说了，众人听了目瞪口呆，纷纷大骂国民党特务太凶残了，他们害怕共产党员的顽强意志，精神上消灭不了，只有从肉体上消灭。张凤山说：“老魏，方明同志的牺牲我有责任，我请求组织上给我处分。”
魏达脸上现出悲痛的表情，说：“我和方明同志见过几次面，他对党忠诚，工作能力很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和长荣同志的牺牲是我们党的一大损失。凤山，这件事你要深刻检讨，别忘了咱们的纪律要求，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出卖同志，更别说向自己的同志下手了，至于给你什么处分，我请示郭书记后再作决定。”
徐友兰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她替张凤山辩护说：“咱们都是干地下工作出身的，凤山同志在那种情形下也是迫不得已，应该理解他。再说方明同志已经领会了凤山同志的暗示，他选择牺牲自己也是为了保全凤山同志，这一点应该肯定，也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
魏达转向石国柱，问：“国柱同志谈谈看法。”
石国柱说：“我基本同意友兰同志的意见，方明同志已经暴露了，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牺牲自己保护尚未暴露的同志，在我们的组织内是很常见的，但凤山同志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也轻率了一点，如果当时能采取拖延的办法，方明同志很有可能活下来，继续为党工作。”
魏达说：“我会将二位的意见一并带给郭书记。”
石勇到文城赴任，宋铁军在文城大饭店搞了个盛大的欢迎宴会。参加的除了文城县党、政、军各部门的头头脑脑外，还邀请了工、农、学、商等社会各界的名流贤达。张福海也在邀请之列，因他身染风寒，不能起床，但不去捧场不行，便委托儿子张凤山代他前往。
文城大饭店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7点钟，宴会准时开始，宋铁军主持说：“诸位，自北伐以来，我党在文城兢兢业业，勤政爱民，文城社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为还政于民，省政府安排石勇来当县长，让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掌声）下面，请石县长给我们训话。”
石勇走向话筒，说：“感谢诸位光临。当你们在这里举杯欢迎我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在绥远、在上海，我们的将士正和敌人浴血奋战，他们在炮火和硝烟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7月7日以来，平津、河北、山西、绥远等大片的国土相继沦陷，那里的人民惨遭敌人的奴役和压迫，现在日寇步步进逼，上海朝不保夕，首都处于危险之中。同胞们！中国是我们的祖国！中华民族就是我们全体同胞！我们能坐视国亡族灭而不起来救国自救吗？现在我倡议：大家有钱的出钱，有枪的出枪，有粮的出粮，有力的出力，有专门技能的供献专门技能，以便我全体同胞总动员，并用一切新旧式武器，为民族生存而战！为国家独立而战！为领土完整而战！为********而战！”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石勇呼起了口号：“誓保国土，以尽责任；不惜牺牲，以雪耻辱！”
底下也跟着高喊起口号来，一时群情激愤，豪气干云。
马彪见石勇的风头盖过宋铁军，便对他说：“书记长，这个人风头很足啊，什么来头？”
宋铁军明白他的意思，说：“共产党反对国民党一党专政，提出建立全民族的抗日统一战线下的民主政府，总裁也迫于压力作了一定的让步，我们总得表示点诚意和努力。这个石县长是个民主人士，去年参加省里考试被录取了，一直没有放到任上，原因是他不是国民党员。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廖主席从大局出发，让他到文城就任，也是希望各党派精诚团结，共同对付日本帝国主义。”
“那我们怎么办？”
宋铁军苦笑了笑，说：“走一步看一步啰。虽说目前不能反共，但防共是必要的，不能让他们的力量壮大失去控制。另外，这也是机会，以前共产党在地下，我们看不见他们，现在好了，他们全都会冒出来，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掌握情况，一旦打败了日本，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马彪感到诧异，国共刚和解，宋铁军就考虑到以后的事了，他想未来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经过十多年的内战，再加上抗战，国共之间即便愿意再打，人民也会不答应。“或许今后国共之间像美国的两党一样轮流执政，不可能再发生内战了，我们是杞人忧天。”
宋铁军小眼睛一瞪，说：“美得他们？中国与美国的国情不同，不可能实行他们的政党制，再说国共十多年的老冤家，立场根本对立，是永远不可能形成全面共识的，除非一方被另一方消灭。现在合作的原因是双方都主张抗日，等赶走了日本人，你就等着瞧好了。”
张凤山见宋铁军和马彪交谈甚欢，端着酒杯过来，说：“宋书记长、马局长，我敬二位。”
宋铁军印象中并没有邀请张凤山，便问道：“令尊可好，怎么没见过来？”
张凤山说：“他身体有恙，委托我过来了。”
马彪越看越觉得张凤山像那个死去的人，只是脸上多了幅金边茶色眼镜，于是问道：“张先生眼睛近视？”
张凤山知道他怀疑自己，笑着说：“不近视就不能戴眼镜吗？马局长，我这眼镜是水晶的，可以养目，另外，还有一点，装斯文充文化人。”
宋铁军知道上流社会的人士都流行戴水晶眼镜，马彪是坐井观天。便笑着说：“马局长，你没到上海南京这样的大地方去，如果这话被人听见，还不笑你乡巴佬？”
周进远远看见了张凤山，招呼他过去，张凤山歉意地说：“失陪！”然后去了。
马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宋铁军说：“书记长，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就是我们以前抓的后来死掉的那个张凤山？”
宋铁军说：“如果那个人不像他，陈友亮敢让他冒充张凤山吗？你这死脑筋，总是不开窍。”
马彪挨了批，不敢再多言，闷头喝起酒来。
张凤山来到周进跟前，说：“周长官，你公务繁忙，也不见你得空到我的茶楼坐坐。”
周进笑着说：“凤山兄，我哪能跟你比啊。”然后他凑到张凤山耳朵边上轻声说：“咱们是兄弟，我就不瞒你了，最近我交了一个女朋友，长得跟天仙一样。”
张凤山心想这家伙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号召家乡父老保家卫国，原来是光打雷不下雨空呐喊而已，背地里却谈情说爱，看来也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恭喜啊！怎么不带来给兄弟开开眼？”
徐语晴嗔怪道：“你这贫嘴的毛病还是没改啊？悔当初没把你的嘴巴给缝上。”
“你什么时候成了周进的女朋友了？”
“没有啊，那是他胡说八道。他胡说也就罢了，倒是有人心太狠，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这你不能怪我，谁叫你医术不高明，没有把我治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好心不得好报，我罚你现在就送我回家。”
“那周进兄弟怎么办？你看他眼睛都成斗鸡眼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你要不愿意送，我就一个人回去。”
“别生气嘛，我送还不行么？”
两人走出舞池，徐语晴对周进说：“我累了，让张先生送我回去。”
周进看着他们俩离开，眼睛里恨不得冒出了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