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宇彬的一顿乱说，让沈耀的心情好了不少，说话不过脑子，胡天胡地的侃，真特么痛快。她的好心情截止到第二天下午傅少铮的一条短信：【知道了。】
简短。
大概跨越了好些个国家，所以信息有延迟吧，她这样自我安慰。
收到短信的时候她正在医院看望葛冰，一周多时间不见，葛冰瘦得脱了形，头发也掉了大半，差点让她认不出。
“你……”一开口的哭腔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一伸手，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了。
葛冰微笑着点点头，“嗯，还活着。”
“还要活的好好的呢。”沈耀一擦眼泪，坐在她床头，“别担心，一定会很快找到合适的骨髓的。”
“生死有命，我不着急。”她脸上依旧挂着柔柔的笑意，配合着她苍白的容颜，有点羽化登仙的感觉。
沈耀心头一紧，抱住了她。
葛冰拍了拍她的背，调侃道：“没想到我都这么瘦了，胸还是比你的大。”
“……”
居然还能开玩笑。沈耀松开她，正要说话，又突然瞪圆了眼，伸手就去擦她鼻子里流出来的血。
“讲点卫生好吗？那里有抽纸，你刮墙呢。”瞥见她手上的血迹，葛冰还不忘嫌弃。
沈耀不说话，只是盯着流血的地方一下一下认真用力的擦着。见此，葛冰也安静下来。
等血不再流的时候，葛冰的脸上也有了人为制造的一点红晕，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你强装没事的样子一点也不漂亮。”沈耀道：“痛了就说痛，饿了就喊饿，很难吗？”
“痛了又怎样，没有人心疼，喊了也白喊。”
是啊，没人能分担你正在承受的痛，喊出来也不会得到别人的怜惜，何苦把自己的难堪放得那么大。无论何时，葛冰一直比她看得清楚，她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时犯糊涂。
磨难让人成熟，早慧也是迫不得已。
沈耀心中一痛，道：“你还有我。”
“可我喜欢男的。”葛冰不客气的拆台，两人从之前就是这样相互泼冷水，反而不习惯肉麻的表达方式了。
“这个时候装作被感动会死啊。”沈耀吼完，回想到“死”那个字眼，人一怔，赶紧道：“我说错了，童言无忌，你不会死。”
“我当然不会死，你还当自己是儿童啊，童言无忌。”葛冰哼声，“不过你这身材跟大儿童差不多。”
再诋毁她的身材，她可要发火了。为了不让自己气死，沈耀抓起一旁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她要制怒。
葛冰打开电视，随意的换了几个频道，觉得没意思，又把电视关了，八卦道：“诶，我才知道池丽秀的哥哥挨了黑棍，跟我住的同一家医院，他不是在追求你吗？有没有跟你说？查到是谁下的手不，我怎么感觉像是情仇？”
“看来你的确是闷得慌。”沈耀白了她一眼，划了一点苹果塞进她嘴里，用周格引开了这个话题。
又说了会儿话，葛冰手里拿着一块苹果，低低道：“阳阳，我跟你之间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次我也不瞒你。我们什么时候把生日MV拍了吧，趁我现在精神还好，也还有头发，我想把漂漂亮亮的自己录下来。我……我还想跟主编告白，不管他接不接受，我都想跟他表白，想放肆的活一回。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等到骨髓移植就死了，这辈子也就没有遗憾了。”
久久没有等到沈耀的应答，她略微诧异的扭头，就看到沈耀正侧过身子偷偷的抹眼泪。
这是她的朋友啊，真正的好朋友。
她心头暖暖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好。”在顺从的侧身回来的时候，沈耀就一脸严肃道：“但你不能放弃，你这病不是绝症，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一言为定。”葛冰笑意漫了出来。
一个人靠在医院走廊的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沈耀的心情也阴沉沉的。花了几年的时间去认定一个朋友，却又有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彻底失去，那种随时都提心吊胆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她不轻易接受一个人进入她的生活，一旦接纳，却是一辈子。虽然她一再对葛冰强调白血病不是绝症，可迟迟找不到的骨髓源让她心里漫上了一层阴影，自我主张了好久，才没在葛冰面前露出一点担心，但事实会如她所愿吗？
这个时候达到的傅少铮的短信，让她眼里的神采又暗了几分。她和傅少铮之间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她在他对别的女人身上看到的柔情、紧张，早就让她放下心中的爱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只在于他放不放手，而这次，她有预感，他会开口了。
断……就断吧。
想想以后一个人要走的路，其实也没那么害怕。
今夜大概有雨，还是早点回去吧。
她站直身子，准备离开，忽然和一个人的视线对上。
“敏敏。”她扯了扯嘴角，尬笑道。
池丽秀手里拿着从医院开的西药，哼了声，“真感谢你终于把我的小名说对了。”
沈耀更尴尬了几分，当初也没想到以后会再见面，甚至和池一诺也有牵连。
“你哥……好些了吗？”
“好不好你不会自己去看去问吗？”池丽秀的语气很冲，“沈耀，别仗着我哥爱你你就放肆。给不了他幸福，为什么要承诺？把人耍得团团转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哥颓废得不成人样了！如果你还有一丁点的良心，就把话当面说清楚，让他死心，行不行，我求你了！”
沈耀愕然。
他，他，她以为他已经放下了，结果却是默默的折磨自己？他太傻了。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诺，他要把自己搭进去吗？
她总是在辜负真正在意她的人。
“我不能见他。”她耷拉下眼皮，“我的态度不会变，再见面也不过是再血淋淋的刺他一刀，逼他放手，那才是放肆。我就是个坏女人，你们，就当遇人不淑，有什么招直接冲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