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着我，一手扶着江琳，笑着说道：“谢谢。”
我再次想起爷爷的时候是在和江琳郑心诺见面后的那天晚上，在面对杨浩的时候。他坐在床上，我这样问他：“杨浩，以后怎么打算。”
他听完后就看着我不说话，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在别人的眼里杨沫是不可能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她该关心的是明天要穿什么衣服。现在，我却慢慢偏离原本的轨道，总是不由自主担忧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无关紧要，我深刻认识到。
“杨沫。”他看着我开口，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脸严肃。“感觉你慢慢变成了原本应该变成的杨沫了。”
我轻轻笑道：“你跟我玩文字游戏么？什么叫慢慢变成了原本应该变成的杨沫？”
“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不是以前你表现的那个样子。只知道化妆打扮。懂我说的么？”
这次我没有笑出来，而是转移视线，看向窗外，“杨浩，你有什么一定想要做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问？”尽管我没有看他，但是我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看着我。
“就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你说最想做的事情。所以杨浩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记得从小到大自己的愿望换了又换，以至于到最后越来越模糊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但是杨浩，我是真的没有听到听到过他想要的是什么。
“有的时候我在想爷爷的等待值得么。”这样一句话在毫无预兆下从他口中吐出，杨浩很少主动提到爷爷。我知道只是因为不敢，害怕自己感觉到那股悲伤的情绪。
我看着他，轻轻笑道：“为什么这样问？”
“杨沫，你就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走了？其实我不会怪你的，真的。我知道你这样问的时候你肯定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他很了解那个杨沫，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有的时候在他面前我就心虚，觉得自己就像是不自量力的小丑。
我努努嘴有些不满地说道：“你都自己想好了，现在倒是反过来审问我了。”
“你别觉得自己有多委屈，被暗算的人是我，你以为你无辜么？你那是活该。随你怎么想，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情。”
“杨浩，你别这样。我是这样打算的，我有来问你的意见了，现在你又摆出一副脸色来给我看我。杨浩，或者是我良心发现了。”我有些心虚地说道。
他淡淡地看着我，“杨于超呢？要是你走了，他怎么办？”
我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我们分手了。”
果然如我所料，杨浩有些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他是个混蛋。”
“是我对不起他。”
杨浩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显然要么就是他对这样的结局毫不在乎，要么就是他早就猜到。我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我没有像江琳那样喝太多，但是身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啤酒味。“今天江琳和郑心诺来了，我们和好了。”
“怪不得一身的酒味，还不快点洗澡去。”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终于我还是笑了。而后他就为自己解围，“你笑什么，哼，以后打算怎么样？”
我停下笑，但依旧是带着笑意说道：“是我先问你这个问题的，怎么现在成了你问我了？你自己还没有回答，什么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吧。”
“好，什么事情到了你嘴里说出来就都有理了。要是你真的走，不是没有要是的。”他的眼神黯淡了，也只是一瞬，又继续说：“你走了，我当然继续住在这里，照顾舅妈，等你回来。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就只是这样么？”我有些失落自己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并不会幸福的答案。
他点点头，“现在轮到你了。”
“我会去法国，过后就回来，陪着你和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个打算而激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好，那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他像是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杨浩，你就没有其他的要做的事情么？比如说找个人白头到老。生个小孩叫我声姑姑也是挺不错的。”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那么多，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是那样的感觉，什么东西要被抢走。我知道就是杨浩，可是我已经不能厚着脸皮做不懂事的杨沫了，霸道地让他不能离开我。我看到了他对我的付出，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那么我就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等着他奉献。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再做得那么坦然。
“杨浩。”我伸手抓过背后的手提包，打开拿出包里那串钥匙，“这个给你，房子在东湖庭院，是你舅舅买的，说是当作生日礼物送我的。反正我也要离开S市了，房子钥匙你拿着，想要住或者不住，甚至卖掉都是你的自由。房契登记的是我妈的名字。”
那时候我看到这个的时候我不知道杨城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要补偿的人或者本来就不是我。是那个叫江雪的，他口口声声说爱过的女人。每个人对于初恋或许都有一种不可挽回的惋惜，所以就想着用什么物质上的手段弥补。只是曾经爱过的人又怎么样，一个要死了，一个要结婚了，这就是他嘴里吐出的现实，没有人能够阻止。幸福什么的，本来就来的时候理所当然，走的时候也依旧趾高气扬。
杨浩接过我手里的钥匙，“你爸对你妈还真的是有情有意。”
这句话里我听出了一丝不甘心，扯着嘴角的一个冷笑，“情意，算个屁。”
“无论你们跑到了怎么遥远的地方，还是会回来。这句话是爷爷亲口说的，我一直记得，从小我就以为他即使走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但是等了那么多年，所有的希望我都用完了。现在我只希望他永远别回来，我怕自己恨他，对他太残忍。”杨浩说的那个他指的是他爸爸，这个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出来，但是我不知道他在盼望他回来。其实在小的时候经过肯德基店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这一点。
我在拼命期望这个人不要回来的同时，杨浩却在祈祷这个人快点回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或者我从来没有真正想要知道他内心的感受，只是需要他执著地对我一个人好。
“杨浩，对不起。”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吐出口。然后我就胡乱找了一个理由解释这个莫名其妙的“对不起”，“只是对于要走，觉得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告诉他，其实我是因为希望他爸爸不要回来这件事情而道歉。
他也没有任何异议，轻轻笑了，“你还会觉得愧疚？这样的事情不是家常便饭么？”
我知道他又想要说四年不回来这件事情了，我急忙打断他，说道：“你不是说我变成了原本应该变成的杨沫了么？你现在怎么还用对待以前杨沫的态度对待现在的杨沫。”
他轻笑着摇头，耸耸肩膀坐直了身体，“你的服装店打算怎么办？”
“江琳说她想接手。”
“她不是还要忙咖啡厅的事情么？”
“不是还有顾域么？顾域是理发店老板，又不用天天呆着的，而且咖啡厅也有很多服务员啊。再说只是把存货卖完而已，没有要一直开着那家服装店的。”
他点点头，“你倒是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来解决我的。”
“是的，主要是我舍不得你。”我实话实说。
“别，你这样我还真的受不了了。”他抬手朝我挥着。
“对了，江琳和顾域要结婚了，年底。到时候，要是她叫你，你会不会去？”我问。
他笑了，没有回答，我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
我起身走出他房间，想要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转头无意问了一句，“杨浩，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法国？”
他摇了摇头，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走了，你妈妈怎么办？”
“也是。”这两个字，我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内心并不是真正的风轻云淡。我只是害怕他会无聊，害怕他一个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会不习惯。我向来害怕的事情很多，只是因为我遇到的事情太多，所以我能够承受的极限也很小，我怕自己会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