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燕在威胁之后,迅速挂断电话,不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我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然关机,我苦笑着无可奈何,蓦然间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只见它静谧地表示三点,我顿时一跃而起,带上手机就冲向教室。
《马原》课安排在周三下午,三点开课,六点结束。
当我靠近教室后门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老师那种惨淡不堪的读书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呵欠声。我悄悄推开门,瞥见教室右后方有一排座位只坐了一个人,我迅速地靠拢过去。
那排座位上只坐了一位留着平头的男生,他正安详地趴在桌子上睡觉,均匀的呼吸声十分清晰,他旁边空着两个座位,当我坐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一件大衣,我想应该是他脱下来的,掉在地上了。
我顺手就给他捡了起来,然后叠好放在桌子上。没想到这厮根本就没睡着,一睁眼,笑着向我说了声:“谢谢!”
我惊了一下,然后晃过神说:“不客气——你还装睡?吓了我一跳!”
他抬起头说:“我本来睡着了,你过来的时候,我又醒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看见他桌子上放了一本书,上面写着《俄罗斯民谣》。我说:“你是学音乐的?”
他说:“艺术院钢琴专业——你怎么这么洒脱,什么也不带?”
我说:“起晚了,来不及带,带手机了——老师没点名吧?”
他笑了笑,说:“没有。”
我说:“来,让我看看你的书,我也懂点音乐。”
他一边把书给我,一边说:“这是乐谱,你能看懂?”
我豪气干云地说:“怎么不懂,我也会弹琴——电子琴。”
他又笑了笑,我发现这厮跟我很像,我的右脸有个酒窝,这厮左脸有个酒窝,笑的时候,都灿烂的跟什么似的。我们的发型都是平头寸发,很浓很黑,我们额头很长很宽,眼都是标准眼,眉毛都浓而粗。不同的地方也很明显,我皮肤远比他黑,我的脸型也比他偏长。
我注视他的时候,他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我“嘿嘿”一笑,翻开书,然后傻眼了。里面都是五线谱。
我的音乐知识来自初中的音乐课,那时候我很痴迷于研究乐谱,当然仅限于简谱,音乐老师也教过五线谱,我却没有怎么学习,因此我只能认出乐谱是不是五线谱,至于它谱的是什么内容,我就不认识了。
于是我假装不感兴趣地翻了几页,然后翻回扉页,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陆茜茜。”
我奇怪地问:“你的名字?”
他笑道:“当然不是了,我叫辛良。”
我吃惊地说:“这么巧,我叫陈正良!”
辛良很高兴地说:“这么巧啊!你是学什么的?”
我说:“我是学法律的,不过我喜欢大家叫我文学青年,哈哈。”
辛良说:“原来如此,你以后要搞文学?”
对于辛良所说的“搞文学”,我毫不迟疑地说:“那是我的崇高理想,眼下是好好学习,顺利毕业,找到工作,打好物质生活的基础,为将来理想的实现做好坚实的铺垫!”
辛良悠然地说:“你的思路很清晰啊,不愧是学法的,逻辑严谨。”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也只是想想,我从来都没认真学过习,你看现在咱们这……”
辛良哑然失笑道:“也是,实际生活跟想象始终有些不一样,不是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如果有一天,你真搞文学了,我倒愿意给你提供些素材,让你把我的故事写下来,我感觉你和我很像,特有亲切感,简直是一见如故啊!”
我也赶紧表达了对辛良的敬仰之情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然后好奇地问:“什么故事?”
辛良指了指书扉页上的名字,说:“就是她。”
我恍然大悟地问道:“她是你女朋友?”
辛良苦涩地笑了笑,说:“是前女友,现在已经各奔东西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把脑袋放到桌子上,说:“来,你给我讲吧,肯定比老师念的有意思。”
辛良也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放,说:“好,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