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她笑笑，眼里满是释然，她想，就算这一刻若素所表现出来的不舍是为了刺激她将这件事情全部承认，她也是乐意的。
反正没有了她爱着的人，没有了爱着她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也就是一种折磨不是么？
“那好。”夙岚眯眼，直起了腰身，“管家，通知京兆尹前来接手这个案子，不必直接送过去了，就在王府审，本王也要亲耳听听，她到底是怎样杀了师傅的。”
闻言。女子一惊，本以为只要自己承认了就已经没事了，但若是还要仔细审理的话，她担心自己，或者是若素会不小心露出破绽，到时候，就谁也逃不掉了。而且，其实她当时赶到小屋的时候，北爷已经死了，小屋已经被点燃，她根本就不曾看到北爷当时到底是怎样死掉的，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仗着夙岚没有见过尸体才那么说的而已。
谎言经不起推敲，只要认真一些，就一定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不必审了。”若素淡淡的开口，她伸手，一把拉住角儿，对着她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夙岚眼睛一眯，夙愿出手阻止的时候，被若素惊人的力量弹了回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惊讶的。
只是片刻，角儿就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身子，“阻拦我做什么？”若素伸出舌头，将唇角的血迹舔去，看着软绵绵躺在地上甚至没有一丝反抗就已经死了的角儿面露不屑。
“我只是给你们演示一下，皇城中那些男子是怎样死去的而已。”这般说完，她再度大笑起来，诚然，女子被她这个动作吓得不轻，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的女儿，她自小从未给过关心和照顾的女儿，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她刚才说的需要喝血是真的，她本以为只是报复她所以故意那么说的而已……
“果然是你。”夙岚开口，胸有成竹，像是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一般，因此他并不觉得惊讶、
“没错，就是我。”若素坐了下来，她仰头，目光从在场的人中一个个扫过，最后，定格在依旧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起来，谁允许你这么卑微了？”她说，闻言，夙岚眼皮一跳，并未开口说什么。
女人有些惊恐，却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
“你这一辈子，就不觉得累么，一直那么卑微的生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在听到若素这话之后，突然觉得她是在心疼她。
“王爷，看到了么，我不但是之前杀了您最尊敬的师傅的人，我还是皇城命案的缔造者，不光哪一条，都足够定我死罪了。”她笑笑，毫不介意的玩着手指，随意伸手，直接对着女人指去，“您若是要详细的杀人经过和原因的话，我都会一字一句的告诉你，至于那个女人，她虽然可怜了一些，懦弱了一些，但终究是没有犯罪的，所以，我若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杀人，您信不信？”
“信。”夙岚点头，“你的这些事情，本王信不算，你还是跟京兆尹走一趟吧，至于她……做为本王的二号怀疑人，审问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这般说着，夙岚便吩咐管家直接将她们送去给京兆尹，在王府审问这一项倒是直接免了。
夙岚话音还没落，身后的沈念居然举起剑对着若素就飞奔而去，若素利索的避开，随即两人便直接打了起来。
夙岚眯眼，和管家对视，发现管家也不明所以。
夙愿用尽了全力，他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天下第一，但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若素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没打多大会儿，若素便使出了非常狠毒的杀招，夙愿不得不举剑相迎，却在这时候，若素突然就收了剑，整个身子直直的朝着夙愿的剑上刺去。
而察觉到她的意图的夙愿想收手已经来不及。
“不、”夙愿大吼，他接住若素的身子，两人重重的砸在地上，这是生平第一次，夙岚看见他这般失控的样子、
“若素，你给我醒醒。”他慌乱的拍着若素的脸，试图要将她紧闭的眼睛打开，“你没死对不对，你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他的声音有些慌乱，就连匍匐过去想要看看若素怎么样了的女人都被他一袖子甩开。
“师兄，别那么用力，疼。”若素开口，声音透着无力，语气像是在撒娇，夙愿突然就笑了，他将若素整个儿抱住，紧紧不愿放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师兄，我好难受，能不能先放开我？”若素靠在他怀中，眼里所有的危险全都化为灰烬，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纯净，纯净到就好似小时候一般，夙岚微微叹气，并不出声打断。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真的杀了你。”夙愿看着她，并不觉得这张脸到底有多难过。
而夙愿对若素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似，是在初见，那时候，若素眼中只有夙岚，夙愿严重，只有若素，他很早之后就察觉到若素和师傅之后有些奇怪，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在师傅死后，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若素，当真相一点点暴露之后，他曾找若素谈过，得到她的承认之后，他便失手杀了她……
不，也或许可以说是真的杀了她的，他不能接受自己最爱的人杀了自己最尊敬的人，他不能接受自己纯洁无比的小师妹突然就变得这么的狠毒心肠。
可是当初，他还是真的动手了，只是那一次，是真的刺穿了她的心脏，他甚至亲手试探过，若素当时是没有了心跳的。
既然已经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该随风而去，所以他亲手埋葬了她，并且将自己知道的事实全都掩埋，他想，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诚然，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是震惊的，但是更多的是惊喜，他一直睁眼闭眼的看着夙岚做了那么多的荒唐的事情没有出手阻拦，为的，只是希望她大难不死之后能够得到幸福。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真的打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就追不上她，因为一心想要给她一条生路，所以才会一次次亲眼看着她逃离，他也曾动口说过一些若素的事情，但那都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提及。
他其实很痛苦，一方面知晓所有的真相不能言明，因为爱着若素。一方面却不得不完成夙岚交代的任务，因为他是主子。
“就是因为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才会这么做。”若素笑笑。“师兄，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是心疼着我，牵挂着的。”她这般说着，便伸手摸着黑夙愿的脸颊，青色的胡茬有些刺手，却能给予她安全感。
只是可惜，一个人的心终究太小，她装不下太多人。
“当然。”夙愿突然就哑了嗓子，“可是我这个最舍不得你受伤的人，居然杀了你两次。”
若素摇头，嘴中吐出一口黑色的血，“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若不是当初我不肯听你的劝告，我又怎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对不起师兄，我让你失望了。”夙愿紧紧抱住她，闷声不答。
“娘。”若素侧头，看着女子。“别恨我。”她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我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我控制不住自己。”
“不，不恨。”这一刻，她是欣慰的，因为这是生平第一次，若素开口叫娘。
“谢谢娘。”她虚弱的笑笑，随即看向夙岚，“王爷请相信我，这件事情，跟我娘没有半点关系。”这般说完，还未来得及看见夙岚点头，她就直接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的表情是安详的。
夙岚，今生爱你耗费了我毕生的精力，若是还能有下一世，我再也不要遇到你了，哪怕那人是阿猫阿狗，想必也比爱你好一些的。
“素素、”夙愿开口，他眼睛涨红，一开始像是不可置信，慢慢的，便有水珠开始滴落。
若素，你可知道，不管你在世人眼中到底有多邪恶，不管你是怎样无耻怎样不择手段的女子，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我爱你，跟你的容颜无关，跟你到底是一个好人或者是坏人无关，我只是爱你，爱着你这个人而已。
可是若素，你从来都不给我机会，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让我一次次的杀了你，却只能留下我一个人备受煎熬着。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若是五年前你就真的死去，我也就痛那么一回而已，这些年，我已经适应了没有你，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甚至都已经接受没有你了，可是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呢？
你打破了我做人的本分，你破坏了我的原则，可是你却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再一次逼迫我对你动手，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激，你明明知道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的坏。
你分明一切都知道，可是你还是这么逼迫我，我听到你刚才的话了，你说死在我手里是对你最好的安置，可是若素，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呢？
夙愿双眼无神，他抱着若素，眼睛突然就落在了一侧的匕首上。
“啪”匕首被夙岚踢开，“你想做什么？”他抬头，看到的就是夙岚阴沉着的双眼。“以死谢罪。”这是他给的答案，这般说完，便又垂下头继续寻找被踢开了的匕首。
夙岚真的是生气了，不过让他生气的是夙愿居然这么的懦弱。
“你要死是不是？”他这般看着他，声音愠怒，夙愿点头，没错，他想死，若素都没了，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好，那你就去死吧。”夙岚收回了脚，“把匕首给他。”他看着管家，管家闻言，却是将手中的匕首使劲儿往自己身后藏去，他怀疑王爷说错了话。
“没听到本王的话么？”夙岚看着他。“我说，把匕首给他。”
“王爷。”管家惊呼，就连一侧的女人也都开始求饶。“王爷，夙统领虽然隐瞒了您一些事情，但是罪不至死，这一切都是我们家的人惹的祸，民妇恳求王爷，能不能放了他？”
“这是王府的事情，想必还轮不到您来多管闲事。”夙岚看着女子，他虽然回答了若素的问题，并且说相信她，但是若是没有这女人在中间的优柔寡断，若素就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而师傅，或许也就不会死。他看着双眼无神如同木偶一般的夙愿，沉声开口，“管家，本王最后说一遍，把匕首给他。”
“王爷。”管家踟躇，并不明白夙岚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别让本王重复第三遍。”夙岚开口。管家无奈，只得将匕首朝着夙愿递过去，夙愿伸手，眼睛是一片迷茫，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要接，但是又不敢。
“你若是真的这么懦弱，就陪着若素一起死好了，想必若素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会开心一些。”夙岚的话让夙愿的心坚定了一些，奈何匕首一侧被管家使劲儿拽住，他一时半会儿扯不开，倒是将手割破了一些，鲜血沿着匕首流下，分不清是管家的，还是夙愿的。
管家面露焦急，夙愿面目表情，女人在一侧抽泣……身边哈有两具说不上尸体的尸体。
“但是夙愿，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任何时候，都别忘记你当时为何追随本王，这是这么多年，你在我耳边说的最多的话，今天，我也将这话全部奉还给你。”
“……”夙愿手微微颤抖，却并未放开匕首，管家突然了然，王爷之所以叫他把匕首给夙愿，不是真的要他死，而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他气的不是夙愿的隐瞒，而是夙愿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自杀。
他以为，自杀真的能够解决一切么？
想明白之后，管家再次握紧了匕首，精力全都集中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匕首让夙愿抢了去，诚然，若是比武功的话，他自然是不行的，但若是比耐力，那就得重新掂量一下了。
“若素为何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全都是怪她么？”他伸手，指着不断抽泣的女人这般说哈，女人显然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抽泣的声音瞬间就小了很多。
“那还怪谁？”夙愿闻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盲目的抬头看着夙岚，期待他快些给他一个答案。
“她成了今天这样，我们都有责任，你发现问题不及时制止，这是你的失误，我没有明确告诉她本王的心意，甚至还做出了一些让她误以为本王爱她的假象，这是我的错。”随即，他看着墙角的女人。“她的过错，不必本王重复，刚才你也都是听见了的、”
“这么说，我们都该死。”夙愿开口，心态再次变得极端，抢夺匕首的力道大了不少。
“没错，我们都该死。”夙岚开口，伸手，亲自捏住了匕首的一端，随即，稍微用力。匕首已经脱离了夙愿和管家的手，到了他的手中。他把玩着匕首，面上没有多大表情、
“但是请你别忘记了。重新将她送到我们身边的人是谁？给她灌输错误思想让她将仇恨不断扩大以至于做出今天这些事情的人，又是谁？”
“我们该死，他不是更加该死么？”
“宫夜、”夙愿的眼睛一亮，突然就站了起来。“我去杀了他。”
“站住。”夙岚面色一脑。终是有了反应，“你以为一个拥有那么多能力的人，会是你一个人就能杀得了的人么？”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一定要先思考，就你这样光着膀子直接上，你是去送死还是去杀人？”
“王爷。”夙愿停下脚步，意识渐渐回归大脑，在发现自己做的事情之后，显得有些懊恼，他看着夙岚，欲言又止。
“你做的那些事情，本王权当没有发生过，但是这样的错误，只此一次。”
“是。”夙愿点头，随即便跪了下去，“对不起。”他开口，夙岚现在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看到这样的动作之后，只是扫了一眼便迈开脚步朝外边走去。
“王爷。”他喊，“能不能，将若素的尸体，交给属下处理？”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就在刚才，他已经下定决心，待宫夜铲除之后，他就去陪她……
夙岚离开的脚步并未有所停顿，但是夙愿之后，他同意了。
于是，他终于笑了。
若素，没关系的，黄泉路上你走慢一些，我很快就来，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