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夜色入浓,梁先生的别墅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
硕大的别墅,只有厨房忙的不可开交。
潘婉清穿着一件真丝白衬衣和一条A字裙,穿着鞋跟高跟鞋挽着梁天麒的胳膊,款款走进梁家别墅。
梁天麒穿着一身新换上的西装,看起来并不像回家吃饭,而是带着潘婉清来赴一个局。
二人走进屋,一排保姆站成两排,微低着头向二人问好。这阵仗比以前的梁家还要大。
说好的家宴,搞得一点家的味道也没有。
潘婉清环视着金碧辉煌的梁家,又笑自己的想法。这梁家,本来就不是个家,又哪里来的家味。
梁天麒带着潘婉清换上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边走边问:“大伯在哪?”
梁家的新管家王老先生穿着笔挺的西装,恭敬的跟在梁天麒身侧道:“先生在西餐厅。”
梁天麒定定心神,带着潘婉清直奔梁家的西式餐厅。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串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有道理!这是你的小费。”
“使不得,梁先生交待过,我们不能要您的钱。”
“我是他大哥!他都要听我的,让你拿你就拿!”
潘婉清挽着梁天麒走进西餐厅,终于见到这传说中的大伯。大伯穿着深黑色西装,拿着几张外币要往小保姆的胸口里塞。
梁天麒见大伯还是这副德行,不禁开口道:“既然大伯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今天厨房准备什么?”
小保姆慌张的抬起头看着梁天麒,她怯生生的说了句是,忙接过梁家大伯手里的钱。
“今天厨房做的是……”
“你先下去吧!这吃饭,有时候讲究一个惊喜。天麒,坐。”梁国栋挺着肥胖的肚子,笑呵呵的样子俨然一个笑面虎。
他眼神走过梁天麒,定格在他身旁的潘婉清身上,一双曾经深邃,现在已经被脂肪裹小的眼睛微眯。
“这位是……”
梁天麒看一眼潘婉清,一手覆上她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坚定的说:“这是我未婚妻,潘婉清。”
梁国栋嘿嘿一笑,稳坐在椅子上。潘婉清,不就是那个破产的潘家么!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再漂亮有什么用,关键时候除了会花钱,怕是根本帮不上梁氏什么忙!还不如娶个门当户对的,就算没有平起平坐的,也得是名门名媛。比如顾氏。
梁国栋想到这,突然又是一笑。这顾氏家的女儿是个残疾,梁天麒怎么会看得上。他摇摇头,叹口气。梁天麒还是随了他那个弟弟,虽然弟妹去世后,这弟弟的性子转变太大。
梁国栋的反应看在潘婉清眼里,不禁让她偷偷攥起拳头。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个长辈对自己有满满的不屑。
梁天麒带着潘婉清走进桌前,拉开椅子让她就坐。
他瞥一眼梁国栋,假装什么事也没有一般问道:“大伯最近如何?身体无恙吧?”
梁国栋点头,一脸的不屑还是没有减少分毫。
梁天麒看着大伯的样子,冷笑道:“不知道大伯的老毛病好没好些?”
梁国栋一愣,脸上的不屑瞬间被尴尬代替,他面色有些不好,额角也渗出几粒汗。
这是摆明着为了自己的女人挤兑自己。
“天麒,你父亲这几年是不是老了,怎么梁家变得这么没规矩!”
“梁家什么规矩,是梁家说的算。”
潘婉清并不清楚梁国栋的无精症,她看着双方二人明显散出的火药味,妩媚一笑道:“大伯,听天麒说,您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的,不知今天大伯打算在哪下榻?梁家客房,怕是大伯住不惯。天麒来的时候为您预定了总统套。”潘婉清顿了顿,看一眼梁天麒,他根本没预定什么总统套,现在沉默,不过是默认她的做法。
潘婉清见梁天麒不说话,继续道“作为梁家儿媳,婉清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伯,不如我先以水代酒,敬大伯一杯!晚辈和天麒的婚礼,还希望大伯能来参加。”
潘婉清站起身,拿起桌上倒满矿泉水的香槟杯,也不等梁国栋做出反应,直接一饮而尽。
“大伯,您是长辈,您随意。”
梁国栋出了名的爱面子,被潘婉清这一番“梁家儿媳”“您是长辈”一挤兑,也不好意思不喝。他肥硕的大手抓起酒杯,将矿泉水喝掉,又抽出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
“天麒,你父亲呢?他大哥回来,做弟弟的不来算什么?”梁国栋死盯着梁天麒,不打算再看潘婉清。
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嘴上到不饶人。一句话把他从梁家剥出去。他想着于曼珠口中的潘婉清,觉得简直就是两个人。
说好的听话温顺小绵羊?这是小绵羊该开口说的话?
梁天麒拿起酒杯喝一口矿泉水润喉,淡淡的说:“父亲今晚在医院探望病人。有件事大伯可能不知道,梁家差点添丁。不过我福薄,没有弟妹命。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
一句话让梁国栋的脸色再次变色,他一辈子最痛便是无子。
他有些恶狠狠的盯着梁天麒,不过一瞬间,那眼神又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是么?那还真应该恭喜你!天麒,我听说梁氏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有几个傻瓜跳槽到小公司去了?大伯这些年在国外也混得不错,如果梁氏有需要,不如……”
梁国栋话说一半,玩味的看着梁天麒。
梁天麒知道这老爷子的心思,先是入驻于氏,在回来要求加入梁氏,最后看自己心情来选择是吞掉于氏来对付梁氏,拿回更多梁氏的股份,还是利用于氏建立自己的王国,最后吞掉整个梁氏。
一个野心勃勃的于曼珠碰上更野心勃勃的梁国栋,梁天麒觉得,有一场好戏就要上演。
一旁的潘婉清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多少也能听出些端倪。她微微一笑,不打算插话。她也想听听梁天麒会怎么回。于曼珠今天给她发过简讯,说有人需要她帮忙。
难不成……这人就是瞧不上自己的梁国栋?
西式餐厅里安静极了,三个人心思各异,没有一个人打破这安静。就连走进来上菜的保姆们都蹑手蹑脚的。
梁国栋有个习惯,无论是什么餐,都喜欢摆上满桌,他最厌烦一道道上菜。好像所有东西都呈现在他面前时,他才会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一份份主菜配餐摆上桌,保姆们像是幽魂,走进来又离开。
桌上的热汤冷菜做的精致可口,却没人去碰。
良久,梁天麒露出一抹笑道:“人事变动而已,哪家公司都有的事。大伯何必这么担心。何况梁家这么多生意,大伯应该明白,除了三项产业由我直接做主,其他的,都要由父亲和我共同签字。”
梁国栋一愣,发出阴沉的笑道:“不说这个了,来,我们吃饭。”
梁国栋一发话,梁天麒随口应着,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这顿晚饭吃的乏味,桌上三人安安静静,除了偶尔能听见刀叉和碟盘摩擦的声音,再无它声。
三个人依旧各怀心事,梁国栋瞥一眼潘婉清,又看看梁天麒,回国前的计划在脑子里翻来翻去。
他必须承认,有些事做起来太冒险。可他没什么可怕的了,人活到最后,还不过是一捧骨灰。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潘婉清安静的吃饭喝汤,奶油浓汤有些不符她的胃口。热乎乎的汤喝她喝一口便推到一边。
她抬眼和梁国栋不经意的对视,对方的眼神沉,又好像在对她发出什么信号。
潘婉清用叉子插起一块三文鱼沙拉中的鱼肉,想着自己该如何去试探这个大伯是敌是友。
而身旁的梁天麒,也在思考着梁潘于三家之间的事。
最先打破安静的,还是梁国栋。
“天麒,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大伯年纪大了,人老了只想落叶归根。我始终是梁家人,我曾经说过,女人的钱最好赚,所以才有了今天梁家的彩妆市场!所以……”
梁天麒放下刀叉,冷静的盯着梁国栋道:“大伯,您在国外多年,怕是早就不知道国内市场动向。何况我们只了解男人的喜好,现在彩妆部,我也不过是看最后的成绩而已。”
梁天麒试图堵死梁国栋的小心思,不料自己的枕边人又跳出来为对方说话。潘婉清开口的一瞬间,梁天麒心痛了,这女人的心,还是不在自己身上。他必须想办法把她支走!
“天麒,我想大伯也是为了梁氏好。何况梁氏的彩妆不止是在国内销售。外海的情况,当然是大伯更懂,您说呢?”潘婉清说完这话,盯着梁国栋的眼神变化。她在赌,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于曼珠所说的那个人。
梁国栋像是抓到什么机会一般,他顺着潘婉清的话添油加料,一起将梁天麒往死角里逼。
梁天麒肃着一张脸,大手拍在桌上大声喝道:“吃饱了就回去!梁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指手画脚!”
潘婉清没想过有一天梁天麒会对自己这么说,她有些不相信的盯着梁天麒。
梁天麒却忍着源源不断往上涌的痛,看也不看潘婉清一眼。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