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冯兰花说想雇自己,秀莲还是有些吃惊的,秀莲不是没想过去找份差使,但是她不会说话,人家都不愿意要她,连镇上的麻花厂也觉得她是个哑巴,做事肯定做不好,也不肯要她。
种地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她也只能种地了。
“是真的吗?”秀莲拿出纸笔写了出来。
冯兰花只是听说她上过几年学,却没想到她字写得还是挺好看的。
秀莲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手势一般人也听不懂,虽然后来没钱上学了,爸妈在的时候,也总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听课,回家就好好练字,这样的话,跟识字的人倒也是能够交流的。
冯兰花点了点头:“我想开个服装店,衣服都自己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找你帮忙。”
“我不会做衣裳。”秀莲写道。
“我教你,第一个月我教你,我要先做一点衣裳出来,免得没有挂的,下个月才开张,你就得跟我一起做了。”冯兰花说道,接着,她又补充,“我当然也不会让你白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你跟着我学我也给你开工资,一个月十块钱,你看怎么样?你也不用做太久,一天十个小时,我包你和你弟弟的饭。”
秀莲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鸡琢米般点头。
冯兰花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这是这个月的工资,也算是我给你的订金,你也不容易。”
“这…”秀莲在纸上写着,就要把钱推回去。
冯兰花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既然打算雇你,那以后我的店开一天,你就跟我帮一天忙,我也不会委屈你,这个就算是咱们最开始的互相信任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找你?”秀莲写道。
冯兰花说:“明天,我现在先领着你去认一认我的院子。”
秀莲站起身,就准备跟着冯兰花走。
里屋写作业的小孩就跳了出来,拦住了冯兰花,黑溜溜的眼睛中充满着一种质疑和探究:“你为什么要带我姐走?我姐不会说话,她信了你的话,我可不信,我就不信还真有人会雇我姐。”
冯兰花一笑:“那你可以跟着一起去看啊!”
秀莲是知道冯兰花的,看到弟弟这样,她很着急,一把就将弟弟扯过来,给他打着手势。
小男孩倒是倔得很,执意道:“你不能就这么相信她,万一她是骗子呢?姐,你又不会说话,被人欺负了你找哪里说理去?”
秀莲在纸上飞快地写着:“我弟弟,叫秀峰,今年十二岁,年纪小,兰花姐你别介意。”
冯兰花倒是有些吃惊,原来这小男孩都有十二岁了,她倒是以为只有十岁,想来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太瘦小了。
说起来,比李红也只小了三岁,怎么就区别这么大了?
冯兰花笑了笑,眼眸平静地看着秀峰:“你看我像坏人吗?”
秀峰扭过头:“坏人才不会把自己是坏人写在脸上。”
“那行!”冯兰花也不在意,“我看你倒是像个小小男子汉呢!”
秀峰没有作声,就是拦着冯兰花不许让她带走秀莲。
“那也成,你跟着我一块儿去。”冯兰花说道。
秀峰打量了冯兰花一眼,明显是在权衡,如果冯兰花真的想要伤害秀莲,自己是否打得过。
?冯兰花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也没戳穿:“你也看到了吧!我是个生面孔,镇上的人却是认识你们姐弟俩的,我们是往街上去,又不是荒郊野岭,我要是想害你姐,你大可叫人就是。”
秀峰又想了几分钟,又看到秀莲焦灼的神情,终于是点了点头。
秀峰跟着冯兰花进了院子,看到了王老太太,才放下心来。
镇上的人都说王老太太古怪,秀峰却是很喜欢王老太太的,王老太太经常会看她们姐弟俩,给她们买很多东西,有时候还会塞给秀莲几块钱。
“王婶子。”秀峰叫道,又看了一眼冯兰花,有些疑惑。
王老太太笑了笑,一看就知道是秀峰信不过冯兰花,特地跟过来了,王老太太拍了拍秀峰的肩:“你这小子,一看就是贼机灵的,是怕你兰花姐是坏人吧!”
说着,王老太太指了指冯兰花:“你兰花姐,我闺女儿。”
秀峰有些吃惊,王老太太一直都是一个人,怎么会多出了一个闺女儿,但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误会了冯兰花,就上前说道:“兰花姐,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了。”
冯兰花一笑,看了一眼秀莲,秀莲也很是欣慰,冯兰花说道:“你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秀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来客人了?”李奎东听到喧哗声,走了出来。
“爸。”冯兰花叫了一声,解释道,“我打算开了服装店,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打算招个人,妈就跟我推荐了秀莲。”
秀莲到底是个姑娘家,李奎东也没好意思多看,点了点头:“王兰妹子推荐的,那就肯定是没错的。”
冯兰花瞅着李奎东,像是有话要说的,就问道:“爸,您想说啥?”
李奎东笑了笑,问道:“大国啥时候回来?”
“您找大国什么事呢?”冯兰花问。
李奎东低着头,点了一根烟:“我跟你妈商量了,你妈这病也看了,药也开了,村子里的农活也不能耽搁了,我也村里也待惯了,镇上什么都好,就是总觉得不如村里的炕上踏实,我就想着,明天就带着你妈回去。”
“爸,你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多留两天啊!”冯兰花挽留道,她是真心实意想留李奎东的。
李奎东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董招娣就冲了出来:“他爸,你没听兰花说的,让你多留几天,你怎么能拂了兰花的好意?”
董招娣哪里想回去,在镇上,什么活都不用干,还吃得好,她不喜欢冯兰花是真的,可是冯兰花在吃喝用住上,都是样样给她上的好的,她觉得这是冯兰花应该做的,为什么不多享几天内福?回了村子里,要干活不说,都吃不上几口好的。